她不愿让阿飞看到她这种狼狈的样子。
因为她绝不能再失去他。
屋子里的灯还在亮着。
灯在桌上。
灯的旁边,还有一大锅粥。
屋子里并不像林仙儿想象中那么脏,尸体已搬走,血渍已清扫,居然打扫得十分干净。
阿飞正坐在桌旁,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他吃东西的时候一直很慢。因为他知道食物并不易得,所以要馒慢的享受,要将每一口食物都完全吸收,完全消化。
但现在,他看来却并不像是在享受。
他脸上甚至带着种厌倦的神色,显然是在勉强自己吃。
他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吃?是不是因为他不想倒下?
夜已深。
一个人面对着孤灯,慢馒的喝着粥。
没有看到过这种景象的人,绝不会想到这景象是多么寂寞,多么凄凉。
然后,门轻轻被推开了。
林仙儿忽然出现在门口,瞧着他。
在看到阿飞的这一瞬间,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一阵热血上涌,就好像流浪已久的游子骤然见到亲人一样。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怎会有这种感觉。
她的血本是冷的。
阿飞却似乎根本没有发觉有人进来,还是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粥,就好像世上只有这碗里的粥才是真实的。
但她脸上的肌肉却似在逐渐僵硬。
林仙儿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小飞
这呼唤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甜蜜。
阿飞终于慢馒的抬起头,面对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很亮,是不是因为有泪呢?
林仙儿的眼睛似也有些湿了,柔声道:小飞,我回来了
阿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似已僵硬得不能有任何动作了。
林仙儿已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轻轻道:我知道你会等我的,因为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是真的对我好。
这一次她没有用手段。
这一次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已决定要以真心对他。
我现在才知道别的人都只不过是利用我我利用他们。他们利用我!这本没有什么吃亏的,只有你,无论我怎么样对你,你对我总是真心真意。
她没有注意阿飞脸上表情的变化。
因为她距离阿飞已越来越近了,已近得看不清许多她应该看到的事。
我决心以后绝不再骗你,绝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无论你要怎么样,我都可以依着你,都可以答应你
膨的,阿飞手里的筷子突然断了。
林汕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她的声音甜得像蜜。
以前我若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我会要你觉得无论你对我多好,都是值得的。
她的胸膛温暖而柔软。
无论任何人的手若放在她胸膛上,绝对再也舍不得移开。
阿飞的手忽然自她胸膛上移开了。
林仙儿眼睛里忽然露出丝恐惧之意道:你你难道,难道不要我了?
阿飞静静的瞧着她,就好像第一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
林仙儿道:我对你说的全部是真话,以前我虽然也和别的男人有有过,但我对他们那全都是假的
她声音忽然停顿,因为她忽然看到了阿飞脸上的表情。
阿飞的表情就像是想呕吐。
林仙儿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道:你你难道不愿听真话?你难道喜欢我骗你?
阿飞盯着她,良久良久,忽然道:我只奇怪一件事。
林仙儿道:你奇怪什么?
阿飞慢慢的站了起来,一字字道:我只奇怪,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的!
林仙儿忽然觉得全身都凉了。
阿飞没有再说别的。
他用不着再说别的,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这一句话就已足够将林仙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飞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个人若已受过无数次打击和侮辱,绝不会不变的。
一个人可以忍受谎言,却绝不能忍受那种最不能忍受的侮辱女人如此,男人也一样。
做妻子的如此,做丈夫的也一样。
林仙儿只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阿飞已拉开门。
林仙儿忽然转身扑过去,扑倒在他脚下,拉住他的衣服,嘶声道: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我现在已只有你
阿飞没有回头。
他只是慢慢的将衣服脱了下来。
他精赤着上身走了出去,走人雨中。
雨很冷。
可是雨很干净。
他终于甩脱了林仙儿,甩脱了他心灵上的枷锁,就好像甩脱了那件早已陈旧破烂的衣服。
林仙儿却还在紧紧抓着那件衣服,因为她知道除了这件衣服外,就再也抓不住别的。
到头来你总会发现你原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都是空的
林仙儿泪已流下。
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原来的确是一直爱着阿飞的。
她折磨他,也许就因为她爱他,也知道他爱她。
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折磨最爱她的男人呢?
到现在,她才知道阿飞对她是多么重要。
因为她已失去了他。
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得到的东西加以轻蔑,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也许不只女人如此,男人也是一样的。
林汕儿忽然狂笑起来,狂笑着将阿飞的衣服一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