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中仓促遇敌,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闹了个手忙脚乱,急运内劲布满全身,碗碟之类撞将上去,一一反弹出来,但汁水淋漓,不免狼狈万状。只听得门外马蹄声响,已有两人乘马向北驰去。云中鹤伸袖抹去眼上的面汤,猛觉风声飒然,有物点向胸口。他吸一口气,胸口陡然缩了半尺,左掌从空中直劈下来,反掌疾抓,四只手指已抓住了敌人点来的判官笔。朱丹臣急忙运劲还夺。他内力差了一筹,这一夺原本无法奏功,一件心爱的兵刃势要落入敌手,幸好云中鹤满手汤汁油腻,手指滑溜,拿捏不紧,竟被他抽回兵刃。
数招一过,朱丹臣已知敌人应变灵活,武功厉害,大叫:使铁杆子的,使板斧的,快快堵住了门,竹篙子逃不走啦。他曾听褚万里和古笃诚说过,那晚与一个形如竹篙的人相遇,两人合力,才勉强取胜,是以虚张声势的叫将起来。云中鹤不知是计,心道:糟糕,使铁杆子和板斧的两个家伙原来埋伏在外,我以一敌三,更非落败不可。当下无心恋战,冲入后院,越墙而走。朱丹臣大叫:竹篙子逃走啦,快追,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溜掉!奔到门外,翻身上马,追赶段誉去了。
段誉和木婉清驰出数里,便收缰缓行,过不多时,听得马蹄声响,朱丹臣骑马追来。两人勒马相候,正待询问,木婉清忽道:不好!那人追来了!只见大道上一人一幌一飘,一根竹篙般冉冉而来。
朱丹臣骇然道:这人轻功如此了得。扬鞭在段誉的坐骑臀上抽了一记,三匹马十二只马蹄上下翻飞,顷刻间将云中鹤远远抛在后面。奔了数里,木婉清听得坐骑气喘甚急,只得收慢,但就这么一停,云中鹤又已追到。此人短程内的冲刺虽不如马匹,长力却是绵绵不绝。
朱丹臣知道诡计被他识破,虚声恫吓已不管用,看来二十里路之内,非给他追及不可。只要到得大理城去,自然天大的事也不必怕,但三匹马越奔越慢,情势渐急。又奔出数里,段誉的坐骑突然前腿一跪,将他摔了下来。木婉清飞身下鞍,抢上前去,不等段誉着地,已一把抓住他后心,正好她的坐骑奔到身旁,她左手在马鞍上一按,带着段誉一同跃上马背。朱丹臣遥遥在后,以便阻挡敌人,段誉这一坠马,便无法相救,见木婉清及时出手,不禁脱口叫道:好身法!
一声甫毕,突然脑后风响,兵器袭到,朱丹臣回过判官笔,当的一声格开钢抓。云中鹤乘势拖落,五根钢铸的手指只抓得马臀上鲜血淋漓。那马吃痛,一声悲嘶,奔得反而更加快了,不多时和云中鹤便相距甚远。但这么一来,一马双驮,一马受伤,无论如何难以持久,朱丹臣和木婉清都暗暗焦急。
段誉却不知事情凶险,问道:这人很厉害么?难道朱四哥打他不过?木婉清摇头道:只可惜我受了伤,使不出力气,不能相助朱四哥跟这恶人一拚。突然心生一计,说道:我假装坠马受伤,躺在地下,冷不防射他两箭,或许能得手。你骑了马只管走,不用等待。段誉大急,反转双臂,左手抱住她头颈,右手抱住她腰,边叫:使不得,使用不得!我不能让你冒险!木婉清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呆子,快放开我。给朱四哥瞧在眼里,成什么样子?段誉一惊,道:对不起!你别见怪。木婉清道:你是我丈夫,又有什么对不起了?
说话之间,回头又已望见云中鹤冉冉而来,朱丹臣连连挥手,催他们快逃,跟着跃下马来,拦在道中,虽然明知斗他不过,也要多挡他一时刻,免得他追上段誉。不料云中鹤一心要追上木婉清,陡然间斜向冲入道旁田野,绕过了朱丹臣,疾向段木二人追来。
木婉清用力鞭打坐骑,那马口吐白沫,已在挨命。段誉道:倘若咱们骑的是你那黑玫瑰,料这恶人再也追赶不上。木婉清道:那还用你说?
那马转过了一个山岗,迎面笔直一条大道,并无躲避之处,只见西首绿柳丛中,小湖旁有一角黄墙露出。段誉喜道:好啦!咱们向这边去。木婉清道:不行!那是死地,无路可走!段誉道:你听我的话便不错。拉缰拨过马头,向绿柳丛中驰去。
奔到近处,木婉清见那黄墙原来是所寺观,匾额上写的似乎是玉虚观三字,心下飞快盘算:这呆子逃到了这里,前无去路。我且躲在暗处,射这竹篙子一箭。转眼间坐骑已奔到观前,猛听得身后一人哈哈大笑,正是云中鹤的声音,相距已不过数丈。
只呼得段誉大叫:妈妈,妈妈,快来啊!妈!木婉清心下恼怒,喝道:呆子,住口!云中鹤笑道:这当儿便叫奶奶爷爷,也不中用了。纵身扑上。木婉清左掌贴在段誉后心,运劲推出,叫道:逃进观里去!同时口臂轻挥,一箭向后射出。云中鹤缩头闪开,见木婉清跃离马鞍,左手钢抓攸地递出,搭向她肩头。木婉清身子急缩,已钻到了马腹之下,飕飕飕连射三箭。云中鹤东闪西幌,后跃相避。
便在此时,观中走出一个道姑,见段誉刚从地下哎唷连声的爬起身来,便上前伸臂揽住了他,笑道:又在淘什么气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木婉清见这道姑年纪虽较段誉为大,但容貌秀丽,对段誉竟然如此亲热,而段誉伸右臂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