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怒气填膺,戟指骂道:你本是个卑鄙小人,为非作歹,幸灾乐祸,又何必有什么用意?踏上一步,呼的一掌便击了过去。
鸠摩智斜刺里闪至,双掌一封,波的一声响,拳风掌力相互激荡,冲将上去,屋顶灰尘沙沙而落。这一掌拳相交,竟然不分高下,两下都暗自钦佩。
慕容博道:萧兄暂抑怒气,且听在下毕言。慕容博虽然不肖,江湖上也总算薄有微名,和萧兄素不相识,自是无怨无仇。至于少林寺玄慈方丈,在下更和他多年交好。我既费尽心力挑拨生事,要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以常理度之,自当在重大理由。
萧远山双目中欲喷出火来,喝道:什么重大原由?你你说,你说!
慕容博道:萧兄,你是契丹人。鸠摩智明王是吐蕃国人。他们中土武人,都说你们是番邦夷狄,并非上国衣冠,令郎明明是丐帮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真乃丐帮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杰。可是群丐一知他是契丹异族,立刻翻脸不容情,非但不认他为帮主,而且人人欲杀之而甘心。萧兄,你说此事是否公道?
萧远山道:宋辽世仇,两国相互攻伐征战,已历一百余年。边疆之上,宋人辽人相见即杀,自来如此。丐帮中人既知我儿是契丹人,岂能奉仇为主?此是事理之常,也没有什么不公道。顿了一顿,又道:玄慈方丈、汪剑通等杀我妻室、下属,原非本意。但就算存心如此,那也是宋辽之争,不足为奇,只是你设计陷害,却放你不过。
慕容博道:依萧兄之见,两国相争,攻战杀伐,只求破敌制胜,克成大功,是不是还须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萧远山道:兵不厌诈,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言语作甚?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萧兄,你道我慕容博是哪一国人?
萧远山微微一凛,道:你姑苏慕容氏,当然是南朝汉人,难道还是什么外国人?玄慈方丈学识渊博,先前听得慕容博劝阻慕容复自杀,从他几句言语之中,便猜知了他的出身来历。萧远山一介契丹武夫,不知往昔史事,便不明其中情由。
慕容博摇头道:萧兄这一下可猜错了。转头向慕容复道:孩儿,咱们是哪一国人氏?慕容复道:咱们慕容氏乃鲜卑族人,昔年大燕国威震河朔,打下了锦绣江山,只可惜敌人凶险狠毒,颠覆我邦。慕容博道:爹爹给你取名,用了一个复字,那是何何含义?慕容复道:爹爹是命孩儿时刻不忘列祖列宗的遗训,须当兴复大燕,夺还江山。慕容博道:你将大燕国的传国玉玺,取出来给萧大侠瞧瞧。
慕容复道:是!伸手入怀,取出一颗黑玉雕成的方印来。那玉印上端雕着一头形态生动的豹子,慕容复将印一翻,显出印文。鸠摩智见印文雕着大燕皇帝之宝六个大字。萧氏父子不识篆文,然见那玉玺雕琢精致,边角上却颇有破损,显是颇历年所,多经灾难,虽然不明真伪,却知大非寻常,更不是新制之笺。
慕容博道:你将大燕皇帝世系谱表,取出来请萧老侠过目。慕容复道:是!将玉玺收放入怀中,顺手掏出一个油布包来,打开油布,抖出一副黄绢,双手提起。
萧远山底郑右首的弯弯曲曲,众皆不识,想系鲜卑文字。左首则是汉字,最上端写着:太祖文明帝讳,其下写道:烈祖景昭帝讳隽,其下写道:幽帝讳。另起一行写道:世祖武成帝讳垂,其上写道:烈宗惠帝帝讳宝,其下写道:开封公讳详、赵王讳麟。绢上其后又写着:中宗昭武帝讳盛、昭文帝讳熙等等字样,皇帝的名讳,各有缺笔。至太上六年,南燕慕容超灭国后,以后的世系便是庶民,不再是帝王公侯。年代久远,子孙繁衍,萧远山、萧峰、鸠摩智三人一时也无心详览。但见那世系上最后一写的是慕容笔,其上则是慕容博。
鸠摩智道:原来慕容先生乃大燕王孙,失敬,失敬!
慕容博叹道:亡国遗民,得保首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历代祖宗遗训,均以兴复为嘱,慕容博无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终一无所成。萧兄,我鲜卑慕容氏意图光复故国,你道该是不该?
萧远山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么该与不该之可言?
慕容博道:照啊!萧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兴复大燕,须得有机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单薄,势力微弱,重建邦国,当真谈何容易?唯一的机缘便是天下大乱,四下征战不休。
萧远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讯,挑拨是非,便在要使宋辽生衅,大战一场?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辽间战争复起,大燕便能乘时而动。当年东晋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热,亦复如此。鸠摩智点着道:不错!倘若宋朝既有外患,又生内乱,不但慕容先生复国有望,我吐国蕃国也能分一杯羹了。
萧远山冷哼一声,斜睨二人。
慕容博道:令郎官居辽国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镇南京,倘若挥军南下,尽占南朝黄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业,则进而自立为王,退亦长保富贵。那时顺手将中原群豪聚而歼之,如踏蝼蚁,昔日被丐帮斥逐的那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