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车子的后面是什么?父亲与太冈高度相当,针锋相对,毫不退缩,我同胞的遗体,我们中国人,死,不留在外国。请让我的同事们送死者回国。他回头看看我们,用中文说:你们务必把灵柩安全送回。
两个保镖说:部长
住口。他打断他们,声音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震惊无以复加,我的父亲,他自己留在这里,要我们护送灵柩回去。
我们的车子尚能发动,太冈的人让开,父亲催我们上路。
我的一只脚已经上去了,又收回来,我对太冈说:留下我,我是程先生的儿子,你们会有更多的筹码。
太冈笑了,露出白牙,颜色残忍:真是热闹。
这次换了父亲震惊,看着我为两位保镖关上车门,我说:同志,顺风。
我们继而上了游击队埋伏在山包后面的卡车,穿过荒漠向不可知的地方前进。
我发觉这些人,太冈与他的部下,并不是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这群黑色的军士身体强壮,训练有素,仪容正规,难怪可以如此轻易的就袭击我们成功。
我在观察他们的时候,也被别人观察着,我的父亲。
车子在颠簸的时候,他扶了我一下,手菊住我的手,看看我的脸,忽然就有了感慨:这人啊,真是没话说去,怎么就长了这么大了?跟我斗,跟我耍赖,还过来跟我一起送死。
我笑了一下:突然吧?吓一跳吧?
后不后悔跟爸爸来这里?他问我。
我想一想说:有点。我看看他,爸,如果我不来,我现在就跟她注册结婚了。
不过,是她告诉我你要独自出访,是她让我陪同你来。
如果,现在换了是她,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我父亲松开我的手,抬起头,看看暮色四合的天空:我想的到,不是这个女孩当初自己申请去科特迪瓦的吗?
是。我说。
怎么脾气会这么倔?他看我,你以后,小心吃苦头。
我让她吃苦头还差不多。
父亲没有笑,脸上却有柔和的线条:家阳,回去后,让她来,我们,要见一见她。
好,爸爸,好。我的眼眶湿了。
菲,我在一条与你越走越近的路上,你呢,你在做些什么?
乔菲
我跟师姐在单位加班到11点,才回到家里。临走的时候,我问还在伏案准备材料的处长:您有没有家阳的消息?
他看我一眼:有新消息能不告诉你吗?就是部长一行已经离开医院了,正准备返回呢。姑娘,你回去休息吧,全部的人都帮你看着呢。
我回了家,就发现味道不对,奔到屋里看,罪魁祸首是小乌龟的杀戮战场,整个鱼缸都是鲜血,鲫鱼的,泥鳅的,又脏又臭,还有浮尸在上面。
吃饱了的乌龟在鱼缸里撒欢。
我这个气啊,我大半夜回来的,还得收拾它们。
那也没有办法。这是家阳给我找的小麻烦。
我屏住呼吸给它们换水,冲洗,刷壳,比自己洗澡的时间还长。
好不容易弄完了,我躺在床上,抱着被子,仔细闻家阳的味道。
第六十八章
乔菲
第二天我上班,又有大量的笔译要作,是即将召开的国际减灾大会的资料,非洲代表呈递的材料上附有蝗灾蔓延时的照片,粮食植物被数十亿只衍变成粉红色的巨大蝗虫啮嗜殆尽,村庄被饥饿和恐慌笼罩,消瘦的孩子身上落着苍蝇,在衣不蔽体的母亲肩头哭泣。
我的心情压抑,站起来,走到窗边。
所以,还有什么值得在这里的我们抱怨?
吃的饱,穿的暖,在和煦的春天里做着自己多年来想做的事情。偶尔心里和情感的困难和波澜,让生活里多了些值得品味的东西。
所以,我是如此幸运。
而我的家阳,他在非洲,他是不是跟他的父亲一起圆满完成了任务?在父亲的身边,他有没有好好表现?他是不是正准备回来?外交事务中总有些不可预见的事件发生,家阳也许正忙于他自己的工作,因而直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
程家阳
我的电话掉在地上,落在一双黑色的小脚边,我抬起头,一个黑男孩,不过四五岁的年龄,身体精壮,目光闪亮,手里拿着给我跟我父亲的食物。
他把食物放在地上,拾起我的电话,看一看,用一个法文单词问我:什么?
电话。我拿过来,把屏幕按亮,虽然在这荒漠中没有信号,但那上面有菲的照片,这对我,非常重要。
电话发出乐音,她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我让他看一看。
男孩又用一个字问我:谁?
我妻子。我说。
我父亲在后面。
他仔细看一看,终于多恩赐了一个单词:她,漂亮。
那当然。我说,看见男孩笑了,露出可爱的白色牙齿,你叫什么?
卡赞。另一个人替他回答,是进了帐篷的太冈上校,一只手将男孩抱出去,回头对我说:我的儿子。
他带了水来,放在卡赞送来的食物旁,对父亲阂说:请。
父亲说:谢谢。
他坐下来,喝了一小口水,对太冈说:有这些清水给我们不容易,你想得到什么?
我的战友。他们在政府军手里,留你们在这里,是要换他们回来。他站起来,要离开,看看我父亲,我知道,你是大人物,不过,我的战友更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