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欺人太甚!”
“咣!”茶杯重重地磕击在玻璃茶几上,赵平安面沉如水,熟悉她的夏晴知道,“将门风骨”这四个字深深触到了这位赵家二郎的敏感神经。赵家在那场动乱中明哲保身的手法卑劣到令人记恨,单是那些被赵家打落凡尘的到如今都恨不得将赵家那位定海神针剥皮抽筋,更不用说有几位当年被打入牛棚、动乱后又再度平反崛起的老人,赵家这些年处处受人掣肘,跟当年那场恩怨有极大的关系。
那场动乱开始的时候,赵平安才刚刚出生,对于老人当年做的抉择,他也觉得过于实际,但他确信如果将自己放在当时赵家家主的位置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相同的选择,毕竟对于当时的赵家来说,保持家族的完整性才是首当其冲的任务,如果不是老家主力排众议地适时调转枪口,也许赵家也会如同那些在动乱中凋零的功勋世家那般,在历史的长河被时间的浊浪吞没——残酷的政治现实的面前,容不下半点心慈手软。
自己认可老家主的做法是一方面,可当别人把这种事情拿出来无情讽刺的时候,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为这赵平安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四九城里头跟不同家族的衙内们怄气斗殴。他要吴书联老爷子的亲笔字,跟欣赏没有半毛钱关系,事实上他对那些寄生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背景下的文人墨客最为不屑,不然臭老九的名头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被生搬硬造出来。他要吴书联的亲笔书,是要向外释放赵家并未势弱隐晦的信号——吴广和赵如颖在京城被王家小野种和薛红荷踩得众人皆知,京中一时间都在看赵家的笑话,最要命的是薛红荷虽是领养,却是陈家老爷子陈霖的掌上明珠,赵如颖虽是外孙女,但跟薛红荷的地位相距颇远,如今陈赵两家离心,陈家铁了心要背离赵家力挺王家,薛红荷这一闹,陈家没有任何表态,全京城几乎都在看当年力主赵陈联姻的赵老爷子的笑话。赵平安作为顶梁柱,自然要做些什么,在文艺界享有盛名的吴书联便是这场风波中唯一一个他觉得可以掌控和揉捏的目光,在他看来,文人向来是没有什么腰杆子的,尤其是在权柄涛天的政客面前。
“平安,吴老爷子应该不会这般小家子气,你家那位当年分管文化部的时候,跟老爷子关系还算融洽,不至于为了后辈的事情心存芥蒂,这里头应该有什么误会吧!”夏睛的恩师是吴老爷子的挚友,所以她在吴书联面前一直执弟子礼,原本想着帮忙求幅墨宝,好缓解赵平安与老爷子之间的尴尬,此时虽然好心办了坏事,但还是竭力劝说着。
赵平安是一个很合格的政客,也只有在夏晴这种自幼便熟识的至交好友面前才会如同刚刚那般表露自己的情绪,数息的短暂调整后,赵家二郎便露出微笑:“吴老爷子自然是不会如此心胸狭隘,但他那位关门弟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个真正的睚眦小人。”
夏晴若有所思道:“我去拜访吴老时,只碰到还在跟着老爷子读东方哲学博士后的薛绿荷,你说的那个关门弟子是……”
似乎因为想起了某张面孔,赵平安轻笑一声道:“吴老爷子这个关门弟子收得很妙啊,是王鹏震的嫡长孙。”
夏晴只知道赵家、陈家、王家前阵子在京城闹得不轻,她早已经远离那个浮华的圈子随丈夫在浙北西湖定居,对于京中之事所知甚少,此时听赵平安提起王鹏震,她才愕然:“就是前阵子跟如颖发生突冲的那孩子?”
“孩子?”赵平安微微一笑,“人家现在已经是西湖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了,而且干得还挺热火朝天,现任局长明年就要退二线了,这阵子已经有人在市里吹风,要让王家的小家伙接班,还拿中央要求领导干部年轻化来说事儿。简直是笑话,一个三十一岁的娃娃兵,居然就想当副省级城市的公安局局长,这是要破案还是要过家家?”
赵平安对王家嫡长孙已经形成了固有的恶劣印象,这不是夏晴三言两语就可以改观的,不过看在吴老爷子的面子上,夏睛还是轻声劝道:“平安,你现在已经是一方封疆大吏,跟小孩子们斤斤计较,落在上面的眼里,会给人留下心胸狭窄的坏印象。而且,虽然对京城如今的局势不甚了解,但孔王两家联姻,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你在这个时候去挑战那位的神经,会不会得不尝失啊?”
赵平安深吸了口气,他也知道夏晴说得很在理,如今的王家没了那根顶梁柱后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无论是方如山还是顾炎然,哪怕加上王抗日,都不是赵平安的对手,但站在王家背后的孔姓就由不得他不忌惮了。山城的那场风波这几年终于被人淡忘,但当时孔家那位的雷霆手腕也足以让知晓内幕的世家们噤若寒蝉——伴君如伴虎,更不用说一山容不下二虎。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就算要较算,那也是小槐和如颖他们出手。”赵平安笑着说道。
“当真?”
“当真。换个话题吧,咱们俩也许久未见了,中午别走了,陪我吃个饭,我让向龙点些饭菜送上来,你别急,肯定有你最喜欢的烤鸭。”
夏晴自然欢喜应下:“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家里给你配的这个私人秘书,名字起得很好啊!”
赵平安轻笑道:“你可是高等知识份子,可遭不得封建糟粕余毒的残害。”
夏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向龙向龙……”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