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战天从为暗夜幽暝梳理身体中回过神来时,才有心思继续与暗夜幽暝斗嘴,“我弟弟再和我添堵,起码我死之后他还一直惦记着我的遗产,你的弟弟可从来都没惦记过你这点东西,就说你当初处心积虑想要把暗夜家族交给他,他可有过一次自己以暗夜少主之名在外走过?”
“从未有过。”暗夜幽暝把玩着手上已然空了的精致盒子,才有了一丝血色的脸上忽然勾起了一抹淡笑,与灸日和战天别无二致的脸带着人前迥异的淡然。
暗夜幽暝从未这般笑过,可以说,从未笑过。即便是冷笑也从未有人见过。因为他的身上从他出生起就压着被自己的父亲嫉妒被自己的至亲之人所防备。战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暗夜幽暝的笑,也第一次知道他这孙子也是会笑得,只是这笑容如今已难掩其中的疲惫。
战天看着暗夜幽暝眼底也带着笑意,其中易掺杂了几分看着晚辈的欣慰,“我的儿子中,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父亲,我的长子,竟一点也不像我。我知道我会有一个优秀的孙子,却不知还有一个孙子,也会如此优秀,只是我这两个孙子都被一个最不争气的儿子误了。”
“我也怨恨过他,恨过他让我和灸日分别了十年,恨他对我的隐瞒,可说到底,也是那时候我还太过相信他罢了。我该感激他的,没有他我如何能见到如今的灸日。”没有离忧的设计,灸日对这一世的执念又怎会深到几次转世都无法释怀,他才看到灸日对这世界的留恋,才看到灸日眼里有着未来两个字,才看出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又仿佛永远载着阳光的眼睛从未远离过自己......
没有离忧,他不会知道原来灸日喜欢的是那般平淡的生活,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哪怕每天只是上山打猎,下地犁田,只要身旁的人是始终陪伴着他的人,他从不叫苦,也从不叫累。
他在战天的记忆里看到了属于秦傲雨和冷绝辰的记忆,战场的生活再是苦,沙里住,风里行,可灸日每日能端一碗没有沙子的素粥看着冷绝辰喝下去时,那样开心得意的灸日,他自问从未见到过。
暗夜幽暝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想过,待到哪个儿子成长起来,能给灸日撑下一片天,就让他去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未尝不可。可他没有办法保证权利不会让那个接手了这天下的儿子对灸日能一如既往的保护和放纵。
灸日渴望着能带着那个人,找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隐世而居。养两只犬,再抱一只猫,有几只鸡鸭,喂一头肥猪,总归不能短了那人的吃穿就好。
可对普通人来讲并不困难也许一生都如此平平度过的生活,对灸日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甚至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想象他要为了那样的日子准备什么就又一次亲眼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倒下。
战天看着暗夜幽暝才说了一段话就有些喘息的模样,心里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命这个东西,真是让我想不信都难。”上辈子唯一暖了他的心的孙子,这辈子却为了另一个孙子对他兵刃相见,也许这就是对他上辈子犯下的错的惩罚吧。
暗夜幽暝没有再说下去,只有一双眼闪烁着不用质疑的光芒。
龙目血珠的药效是毋庸置疑的,怪就怪在暗夜幽暝的身体被战天给他的一碎神格破坏的狠了些,既没有像战天那样已经拥有了应对的经验,也没有像灸日一样有凤火相助。待到他的身体被神格完全粉碎时,就只剩下被自己那一碎神格所捕获回归主魂这一个注定的结局。
暗夜幽暝只希望这两颗龙目血珠能让他再撑些时日,起码不要在现在,在灸日还无法接受的时候被迫与自己融合,那与灸日亲手杀了自己又有何异!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结局的到来,拖延到,战天也撑不住的那一天,让灸日再无任何威胁,再无任何后顾之忧的去迎接烈风归来。
一刻钟后,灸日也问清了那个急促呼唤殿下的人,一句话的事,被灸日硬生生拆解成了半个小时的慰问会谈。
原来,这人是被安排去照应皇家魔武学院几位院长的卫兵,一早起来发现几位院长的帐篷空荡荡的,连床铺都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被人睡过的痕迹,这才慌忙来向灸日禀报。本以为会被灸日痛骂一顿失职,却没想到被灸日亲切和蔼的慰问了一通,连家里的牛下了几个崽子都被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殿......殿下,属下离家时还未成亲,所以,实在不知岳父岳母的身体如何......”可怜小卫兵在战战兢兢中感动的无以复加。
灸日看了眼天空,又用余光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黄土色的伙房,心里估摸着粥也该喝完了,于是便用力拍了拍卫兵的肩膀,道,“好好干,小伙子,你定然会前途无量。”离家七八年连在八百里外的家里半个月前新添了只狗崽子都知道,就冲这点,灸日就很看好这小子。有当逃兵的本事却守着这片土地甘愿过没名没姓的苦日子,怎么会只是个平凡的人呢。
殊不知灸日一句真心感慨的话,让这个胆子小的出奇,心里也虚得很的小卫兵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灸日刚欲离开,忽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的名讳。”
“回,回殿下,属下冉秦。”小卫兵一张嘴磕磕绊绊的回道。
灸日点点头,“好名字,既然你方才说还未娶亲,那我就先帮你儿子取个名可好?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