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一切事宜朕概不过问,离儿做主即可。”云风隔着坐榻中间的短案拍了拍云离似乎时刻挺直的肩,“快到下学的时间了,那几个回来,少不得要缠着你。”云风的儿子好似生下来就跟亲爹不亲,最亲的除了生母就是云离。
当初云离出宫参军,才刚三岁的云祁和云戚便死死扒在云离身上一直哭到云离定下的出宫时辰到了,才被乳母从云离身上撕下了两团。此后,每当云离回宫再离宫,欢送他的都是两个哭肿了子。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老五出生才好了些。
“儿臣此行回来还未去拜见皇祖母,这便……”
“朕和你一同去。”云风不待云离说完抢先道。说完又怕云离误会什么似的解释道,“你皇祖母身体不大好了。朕与离儿一同去,你皇祖母看着也开心。”
云离想了想,点头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不便在玉娘娘宫中多有逗留,不如即刻前去向皇祖母请安吧。”
“云翳,去寿欣宫,不必备轿,朕好与离儿赏赏宫中的春景。”云风说罢,起身走向殿门。倒是云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帘幕后看不清全样的床榻上隆起的一片后,才跟了上去。
皇宫除接见朝臣的云乾宫,就属在皇宫正中线上的风和宫与离清宫地处最外。延栩宫只是皇宫东边的一座宫殿,虽是如此,从延栩宫往寿欣宫走,也要比从风和宫直接往寿欣宫走近得多。
“红鸢,皇上走了?”床榻上躺着的人动了动,轻柔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
“是的,娘娘,小皇子睡了,娘娘要不要看看皇子?”先前抱着云翎的婢女扶着玉贵人坐起,一张血色浅淡却依旧美艳过人的面容方露出了锦被外。
“不看了。没有火纹的皇子,生下来又有什么用?连名字都不是他父皇取的。”玉贵人遥遥望了眼不远处的婴儿车,便将头转向了床里。
“娘娘,就算小皇子面上没有火纹,可奴婢看皇上见了小皇子很是高兴,何况让离王取封号的也不仅仅是咱们皇子一个,娘娘万不能说这话,让皇上听到了可怎么好。”红鸢借着帮玉贵人拢被子的功夫,俯身在其耳旁道。
“罢了。左右皇上和先皇一样,只看中面上有火纹的皇子。没有火纹也不打紧,当年先皇那般看中生有火纹的凌王,早早把火纹面给了凌王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得亲手从死人脸上取下面具交给皇上!好好的皇子不当,非得去那死人堆里过活,说不准也像那凌王,是个福厚命薄的……”玉贵人愈说脸上愈添了几分狠厉之色。
“娘娘!”红鸢心中一惊,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急忙低吼道,“娘娘慎言!离王生有火纹又戍边有功,娘娘可不好说这话,被皇上听到不止娘娘不安,就连小皇子和娘娘母家也会受累啊!”
玉贵人猛地回神,同样后怕的流了半身冷汗。云风迟迟不肯再立继后,明摆着就是给云离母妃留着后位。毕竟宫中女人众多,可妃位到底只有两个,剩下皆是嫔位贵人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位分。想争的都不敢拿到明面来争,更不敢把阴谋使在皇帝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云离身上。
而且云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先有一贵人说了句他母妃的不是,云离直接下令,当着众妃面将那贵人杖毙。那时云离不过八岁,最小的三皇子还没到断奶的年纪。云风知道此事,非但没有责罚云离,反而命人抄了那贵人的母家,全族流放到北关荒漠开山植荒。
云家每一辈都会出一个眉心生了火焰状胎记的男婴。往往身赋火纹之人修炼云家功法及其他武术秘法来,都要比没有火纹的人快上几倍,甚至数十倍!这也是为何与云家同一年代兴起的家族尽都灭亡或重归无名,云家却得以传承数百年,且世世安稳、代代昌盛的根本。久而久之,火纹便成了云家掌权者的标记。也曾有过一辈出现两个火纹的例子,便是云风那一辈。
先皇的皇后、皇贵妃同日产下面带火纹的婴孩。皇后剩下的便是当今云皇,云风。皇贵妃早半个时辰生下云凌,即后来的凌王就成了皇长子。一个是嫡皇子,一个皇长子,二人又都拥有云家得天独厚的火纹。先皇宠爱贵妃,便在云凌云风七岁那年,将代表了云家继承人的火纹面给了云凌。
奴无二主,国无二君。新人一批接一批入宫,皇贵妃招来的嫉恨渐渐远远大过先皇的宠爱,云凌十岁那年,皇贵妃病逝,仅过三年,皇长子云凌溺死河野之泮。
在这一个接一个的重重打击下,先皇直接病入膏肓。临终前将从云凌脸上取下的火纹面传给了云风,也将自己的火纹面留了下来。便是后来,云离脸上的这一面。
同样是七岁之年接过火纹面,云离则要幸运的多。这一辈到此为止,仅出了云离一个火纹。记恨云离的人有之,记挂云离的人亦有之。
这皇宫之中,除了几个皇子是真心思念云离,再就只有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对从小看到大的云离是真有几分牵念的。
走到御花园一处假山旁时,云风蓦然定住,伸手扶上假山一处缺损。眼中涌动的悲伤,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已经与云风同高的云离眼中。“当年也是这个时候,朕也是如今日这般同皇兄游赏御花园。母后不喜朕,常常怨朕是嫡皇子,怨朕生有火纹还争不来父皇的宠爱。比起三弟,朕同皇兄最亲。可是连老天都帮着母后,帮着那些贱妇。都说皇贵妃忌火攻心郁郁而终,只有朕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