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日还未收到白灵芸身处何地的一丝声响,数个不速之客,已悄然从北关潜入了天北城中。
人族众人欲从兽方求突破而数度苦求不得,不再苛求强攻兽皇墓葬时,偏偏传来了在草原深处发现疑似兽皇与百年前人族大军葬身之处的遗迹。
依然是朝阳殿偏殿所改的议政殿,依然是亲好暗夜家族的各家家主、代家主,只多了连夜奔赴万里送来消息的仇天。
寂静无言、浊息可闻的议政殿中突然响起嘶哑的低吼,“我不同意再攻草原!圣龙骑训练半月有余初见成效,此时上战场纵然不伤根本也要修养数月!北狼、西虎、东狮久经磨合内斗不休,如何上得了人兽战场?让他们去送死也不能是这种可以预见的死法!”
灸日不容置疑地目视仇天,他不怀疑仇天的目的,却决不赞同仇天带起聚齐人族力量再与兽人开战的念头!
“我手下人亲眼看见兽皇进入那墓穴祭拜老兽皇,四百年前圣主亲言,断定兽皇墓必定与禁魔山脱不了干系,如今兽人势弱,陛下与殿下又是人心所向,何愁我人族大军拿不下草原一帮蛮族?若是殿下惧了那帮子蛮族,仇天甘愿为殿下做一次先锋!”仇天目光直迎灸日,半点不肯让步。
“兽人势弱?”灸日冷笑退后,屈膝落座。“没有了比蒙军团的兽人,一只没有任何魔力的熊兽人可以徒手撕裂一个天阶中级武士!你认为凭现在的这些圈养的青年武士,不肖半日,会多少人白白送命!”
“你说的没错……”灸日蓦地压低了声音,“我是怕了。我怕一场没有半点准备的人兽大战,会让我的弟兄们白白丧命!就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兽皇墓葬!”
“魔兽狂潮,西虎军团久经战乱便是有强援助威,仍难免丧命数万!这些世家子弟,有多少人见过战场上的险恶?面对兽人魔兽不腿软已经是好的了!你说的没错,我们实力是有了,难道要这些剑不饮血、手不杀生的精贵人去战场上和兽人谈书论道不成!”回想起魔兽狂潮过后一封封无人收回的家书,无一生还的轻骑小队,灸日无法原谅因为自己疏忽轻信绝鹰谷而不曾在战前为轻骑小队寻出一条求生路,轻骑小队不会全军覆没,冷沐风不会凄凉惨死!
灸日在仇天看来的胆怯,恰恰是灸日为那些未曾谋面的世家子弟与三大军团将牺牲削减至极点而苦思熟虑过程中不得不做的种种考量。
傲……
冷绝辰与灸日座位相对,久久注视着一双不知何时起不再澄澈而与暗夜幽瞑越来越相似的杏眸,无法出言劝慰灸日半句。
前世,留到最后的是秦傲雨,所以冷绝辰除了不舍毫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即便秦傲雨紧随冷绝辰之后战死关外,那种锥心之痛却跟着灸日过了一世又一世,任旁人都不能抵上半分。
所以灸日在初见冷沐风时为了冷沐风那张与记忆中足有七分相似的脸,甘愿顶着夜峦的冷嘲热讽也要与几人结识。便是有一分可能,灸日都不愿错过与冷绝辰的重逢。
将冷沐风与冷绝辰虽然容貌性格都十分相似,但是灸日认清事实,不再用思念冷绝辰的眼光望着冷沐风,也仅仅隔了一场生死战。
几人侥幸从冰雪银蛇口中活了下来,冷沐风却没有逃过一场或许与他无关的,魔兽狂潮。
“我不同意与兽人开战。现在不同意,圣龙骑士团可以上战场之前,两个军团内部磨合内斗停止之前,我绝不同意。”
悔不当初的滋味,一次就够了。
灭凡尘望着空间外仿佛被所有人孤立的灸日,魔族血脉相承的记忆在一点一丝的凝聚……
神魔战场上,同是留下为族人的断后。
最后的战场,神族两位天神,一死一伤。本该不死不休的一神一魔,在绝望中僵持着。
当神族与魔族全数退去,当神魔战场成了一神一魔的战场,当自己被同族抛弃唯一挚友以死相护,为神为魔还有何意义?!
魔神尚且有力一战,少年天神已近神力衰竭持握金枪的手隐隐颤抖。
也许是一丝不该存在的欣赏惜才之念起了作用,魔神并未痛下杀手。
传承的记忆同样无声,却比灸日的记忆更完整。但是魔族为何放过少年天神,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就在灸日与仇天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之时,一声贯彻云霄的龙吟,瞬间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局面!
“傲天!”灸日惊呼一声,直接瞬移而出!冷绝辰与暗夜幽瞑紧随其后。
晨光曦微的皇宫上方,一道刺目银光如闪电般俯冲而下,不可侵犯的威压随着银光逼近,震撼着所有望见这一幕的人!
银光正撞进了灸日张开的双臂间,待银光退去,看清怀中人的样貌时,不止灸日,连身处须臾空间中的灭凡尘都惊得从床塌之上站了起来!
与灸日一般身高,一样的穿着,除却一头银发,一双金瞳银眸,眼前的傲天再寻不出一丝一毫与灸日的不同来!
“旭,我回来了!”傲天紧紧攥着灸日的胳膊,在弃生潭中与血潭战斗纠缠愈久,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身份,最后甚至忘却了与血潭战斗的目的,唯有灸日的音容笑貌,紧守在傲天心中替傲天捍卫着被血潭侵蚀、岌岌可危的神识!
“傲天……”灸日看着傲天望向自己的金瞳,形影不离的半年,竟是第一次在傲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旭,那血潭重铸了了我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