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狄姗姗荷袂蹁跹,袅袅婷婷朝高金英行来。
高金英怔怔地望着她,顿感心跳神危,脑里立时溶溶荡荡,脚下像生了根般,竟半分不能移动。
狄姗姗年约十八九岁,脸面粉淡脂莹,眉如墨画,眼如水杏,唇绽樱颗,走来步步回风舞雪,袅娜迥别,彷如阆苑仙葩,月中仙姬。
狄姗姗来到他跟前,当下向他福了一福,恬然微笑道:“小女子见过高镖头。”
高金英正自惊魂颠倒中,经她一言方回过神来,一时失惊似的抱拳匆匆回了一礼:“小姐可是人称“红衣魔女”狄女侠?”
狄姗姗微笑道:“正是小女子,甚么女侠,却不敢当。”
高金英又是一揖:“原来真是狄女侠,道上枉顾,失敬失敬!”
狄姗姗见他蝎蝎螫螫,样子古怪,不由抿嘴一笑,脆声道:“高镖头的武功果然不赖,今日得见尊颜,少女子实是福缘不浅,只是有点儿为阁下可惜!”
高金英听见,眉头不由一紧!什么可惜啊?一脸显得茫然不解,当下抱拳问道:“狄姑娘此话,在下实在有点不明?”
狄姗姗依然笑靥春桃,徐徐含笑道:“阁下虽有一身上乘武功,亦曾素闻阁下高义薄云,廉劲不阿,却没料到,高镖头竟作起助纣为虐、为虎傅翼之事,你道不是很可惜么?”
高金英自问向来做人正直无私,从不作些狂为乱道之事,乍闻狄姗姗的说话,不由起了一腔无明,惟心中亦感大惑不解,实时面带愠色,道:“姑娘何出此言?高某虽然说不上什么大仁大义,但“强凌弱,众暴寡”这等卑鄙龌龊之事,敢言从不曾做过,助纣为虐,更是不屑去做,还望姑娘说明则个?”
狄姗姗微微一笑,说道:“高总镖头既有“伏魔神鞭”之称,光凭这个外号,为人已不问而知。况且阁下在江湖上广有交誉,所说的话自然不假,少女子自当相信。但黄鸿山这个奸官,今回委托贵镖局押运的镖银,若能顺利抵达洛阳,镖银将会落在何人之手,高总镖头你可知道么?”
高金英想也不想,理直气壮道:“咱们吃的是行镖走货这口饭,直来便从不过问镖主之事,更不理会镖货的来源,纵使是贼赃强货,一经受保,要是万水千山,道途纵有多大险恶,也当尽力把镖货押运完妥,一经验讫,打后镖货如何,自是与本镖局无干,这是千百年来做镖局的矩矱,时至今日,仍不曾变更过。姑娘的问题,恕在下无能回答。”
狄姗姗道:“高总镖头可有耳闻,黄鸿山这厮的为人?”
高金英笑道:“他是巫州太守,众所皆知,至于其为人如何,高某也不必详究。”
这时莫大鹏正好站在二人身旁,骤听高金英的说话,登时怒目扬眉,勃然吼道:“你这个混蛋,有谁不知那姓黄的是个狗官,你是巫州人,更是不会不知,莫非你这厮与那狗官是一窝出的,竟和他暗里卖奸,待我一刀毙了你,免得遗害人间。”话落抡起大刀,便要往高金英砍去。
狄姗姗深知他性子火爆,马上挪步伸手一拦,道:“莫大哥且慢,高镖头岂是这种人。”
莫大鹏对这个帮主三妹,直来言听计从,见她出手阻拦,只得忍住怒气,放下刀来,一双虎目,依然恶狠狠的盯住高金英。
高金英虽知形势殊劣,却是不惧不畏,竟与莫大鹏怒目对视。
狄姗姗见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莫大哥脾气火烈,望高镖头莫要怪罪。”
高金英听她声如莺啭,嗓嫩动人,一腔怒气立时已灭了一半。
见狄姗姗又道:“黄鸿山这人实是个污吏,高镖头决计不会不知,他平日搜刮民脂,恃势凌人,已到恶不忍闻的地步!他今回委托贵镖局押镖至洛阳,意在贿赂德静王武三思,图谋高职,难道阁下一点也不知道?”
高金英一怔:“这个……这个高某也素有所闻,但确也管他不着!”
狄姗姗轻摇螓首,叹道:“高总镖头此言谬矣!倘若黄鸿山今次贿赂得逞,自会较现时更上一层楼,到时他官高势重,小市民岂非多加受其蹂躏不休!有云: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万丈高楼隳于蛀虫。西汉东汉两朝,俱两百年基业,不是全被贪官所毁么。凡一国之亡,必先是朝政腐败,后为内乱或外寇所乘。贪官之祸,一如洪水猛兽,足以葬送朝廷。你道这等劫民盗国之徒,与杀人越货的盗寇土匪何异?”
她悠长叹了一声,续道:“盗寇土匪,不过使用戈矛白梃,而贪官污吏,则使用印鉴信符罢了。咱们学武之人,若不用以救民于水火,扶弱抑强,那又学武何用,岂不羞愧难名,不知高总镖头可有同感?”
高金英听狄姗姗言词理直,边听边不住点头,心想她这一席话,确是哲理明言;更没料到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竟然深切时弊,不禁暗暗钦仰,无怪影子帮如此兴盛,深受民心。
狄姗姗又道:“再说武三思此人,比之黄鸿山更是大奸大恶,所作之事,直是罄竹难书,他不但冒领军功,树党植羽,残害忠良,且私下与韦皇后公然卖官鬻爵。武三思现下的家财,可谓富拟天下,享乐无穷。咱们影子帮对这等劫民衣食,逼良为盗的贪官圬吏,势必诸以雷厉风行,决不饶过。有关阁下这趟镖银,敝帮是非取不可的了。我看高镖头,也是个明理之人,若然镖银落在敝帮手上,只有万民得福。还有,镖头大可放心,咱们除了抽取镖货一成,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