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商家林已经一个多月,身体也逐渐接受了繁重的体力劳动,正如舅妈和他说的那样,人没有什么罪是支撑不下来的,过了九月底,把白菜和韭菜种进地里,剩下的就是偶尔到田间去料理一下,撒上一点自己积的肥料,锄锄草,比较起之前的日子来,可是轻松得多了。
“卢利?”赵拥毛站在院门前,喊着他的名字,“又有人来了,去看看啊?”
“来了。”九月底的早晨,天气冷热刚刚好,他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出门而去,“谁……谁啊?”
“新来的知青,这一次有天(津)的。”
卢利一阵欢喜,又有来自天(津)的知青了?要是有自己认识的可就太好了;和赵拥毛一路奔行到大队办公室,商抗日正在里面说话,院子中站着三五十个年轻人,男女不等,二十几个男孩子正人手一支烟的抽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放在脚前,显然是刚刚到来不久。
卢利扫了一圈,有几个看着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叫不上名字来,突然他眼前一亮,“张……清?”
众人同时回头,其中赫然有张清,“利哥?哈哈!”他几步冲了过来,“你也在这儿?我co,太棒了!咱们哥们又在一起了,这下成了一个战壕中的战友了!哈哈!”
卢利也是喜不自胜,上中学三年来,张清和胥云剑一直是他身边最亲密的哼哈二将,彼此关系相当之好,这会儿在知青点相遇,内心的快乐无以言喻,“你……你你你……”
“没办法,我爸爸还是把我送来了。”张清要言不烦的解释了一遍,“我来之前,去看过你舅舅和舅妈,听他们说,你是在滦(县),等到了滦(县)才知道,还要分到各个村呢,我还怕碰不见你呢。”
“我舅舅舅舅舅舅……”
“他们都好,身体倍儿棒。”张清这样说道:“哦,曹迅也和我一起来了,不过不是这个村,对了,谁和你在一块儿?”
“张清?”后面传来胥云剑的一声喊,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冲到一起,拥抱了一下,“哎呀,红军胜利会师了!”
二人哈哈一笑,分了开来,“小小,让张清和我们一起住吧?地方够大。”
“行,你……等一会儿帮……他拿行李。”
张清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利哥,我来之前见到嫂子了,她给你写了封信托我带过来,放我衣服里面了,晚上给你啊。”
赵拥毛愣愣的听着,忽然心中一酸,没好气的问道:“卢利,你才多大啊,就结婚了?”
“啊?”
“那刚才那个人说什么嫂子嫂子的?”
“你谁啊?管我们利哥的事?少问!”张清抢白了赵拥毛几句,转身拿起行李,和胥云剑开始搬家。
这一次来的人比上一次多得多,而且五湖四海哪里都有,最近的是京津两地,最远的甚至有来自广(东)的,说一口粤语,除了他们自己几个人之外,任谁也听不懂;卢利倒觉得很奇怪,看了这些人几眼,个子不高,生得和北方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微微凹进去的脸颊,凸起的前额,极具特点。
除了知青回来之外,还有一些人是同车回来的,主要是上一次打架受伤,被送到镇里的卫生所治伤,现在情况好转的知青,听说还有一些伤得更严重的,现在还在(县)里的医院治伤呢,新年元旦之前能够回得来就算好了。
知青到来得越来越多,又赶上十一临近,田间的农活逐渐告一段落,商抗日开始张罗一年一度的欢度国庆的庆祝,十一当天,会有来自(县)里的电影放映队,为村里放电影《闪闪的红星》,这是今年秋天才刚刚上映的新电影,得到了某人的严重喜爱——据说,任何电影,她从不看第二遍,唯有此片是一个例外。
村里由大队组织的庆祝活动之外,知青们还有自己的节目,十月二日,要在商家林打谷场举行篝火晚会,一则是向伟大祖国二十五岁华诞表示庆祝,第二则是为了欢迎来自五湖四海的新战友。因为时逢‘五’年节庆,为了这一次的篝火晚会,商抗日和大队部商量过之后,特意批了两只羊,给知青们自己料理,让他们好好打打牙祭!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可真是个实惠到极致的好‘政策’——像卢利这样的,到这里一个多月,连一口荤腥都没有尝到,嘴巴里都淡出鸟味来了,闻言欢呼一声,“我我们……也也添……”
“添什么?”
“添菜……鱼!”他结结巴巴的说,“滦河……”
“不行!”商抗日立刻表示反对,“小卢,群众和知青同志们都说,你这个年轻人一贯以来的表现都很不错,可不要犯错误啊,河里的鱼都是不能吃的,记住,我们只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你这种贪图享受的思想,要认真改正。”
卢利不想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不是因噎废食吗?放着滦河水中养得膘肥体壮的大鱼,怎么就不让吃呢?但他大了几岁,不像当年的冲动,“我……我记住了。”
“哎,这才是好同志呢。”商抗日看着卢利清秀的面庞,心中暗暗喜欢,这个孩子来的时间虽然还很短,但村里凡是认识他的,提及这个孩子,都要情不自禁的挑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小子!’
往日知青来的时候,也有那上手很快,农活一学就会的,这本身没有什么了不起,而卢利与众不同的地方却不在于此,而在于他对于其他人的那种全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