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得大队长赏识,夏一菲不能辜负了严晏。
她向张宝山搭话道:“张老,马上要见到你儿子了,现在心情如何?”
张宝山不吭声,只顾揉着自己的胸口。
蒋铭觉得有待提高自己对这个身体的生理习性的了解,从不晕车的蒋铭突然觉得阵阵恶心。看来老爹会晕车啊。
林彬说道:“他失忆了,记不得儿子了,你问了也白问。”
“我记得,”张宝上突然开口了,“张弛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我们这辈,条件艰苦。秀媛临产前的那晚,是我用自行车把她载到了镇上的医院,腿都快蹬断了。幸亏生出来是个健康的大胖儿子。”
林彬莫名地眨眨眼,“您老记忆又恢复了?”
严晏也转过头,笑盈盈地向张宝山说道:“还挺快的。”
他一心觉得失忆的鬼把戏都是这个老头子装的,估计现在要去见儿子了,怕情绪失控,提前承认确保不被警方拆穿。
蒋铭觉得这两个人表面对张宝山客气,其实内心是看不起他的。也是,警和匪哪来同情可言。
可他经过昨晚的经历,倒是对老爹有所改观。
昨晚的梵文可不是白听的。在声声生涩难懂的词汇间,**的记忆涌向蒋铭,他如一位旁观者,看完了老爹的一生。
蒋铭以为能在老爹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老黑的线索,可惜两人回国后交集很少,根本没有在仓库中老黑说的那样情深义重。
而老爹记忆中最清晰的就是烤串,他叼着根烟,坐在烧烤店的烤炉前,研究着属于他的人生一串。
烧烤店的生意如此火爆,老爹的功劳功不可没,只是所有光辉都被他的前科和张弛他们搞垮了。
他之所以变成植物人,不是因为惨遭仇家毒打,而是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砍掉脚趾后带来的精神创伤,这是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创伤。
“老爹啊……”蒋铭忍不住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夏一菲警觉地问道,她好像听见张宝山喊自己老爹了,但由于对方声音太轻,她不确定。
“没、我没说什么啊。”张宝山一脸样。
看来在警察面前一刻都不能疏忽。
夏一菲半信半疑地盯着他。她发现张宝山的脚尖突然转向内侧,并且脚踝交叉。这个动作值得注意:是大脑的边缘系统遇到威胁时的一种反应。也许他现在感到不安全、焦虑,做出这样的动作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不安。
“你说了。”夏一菲用了肯定的句式。
张宝山斜眼瞟她:“没有。”
夏一菲:“你刚才非常感慨地喊了一声老爹。”
林彬:“哎,说就说了吧,他算是第二次重生了,感慨下也无妨。”
张宝山不再说话。
此刻,蒋铭惊慌不安。这三个人的目光仿佛能透过这副血肉之躯,看到灵魂,也许不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这个灵魂并不是张宝山。
他们肯定会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老者多了不该有的动作和神态,而少了岁月赋予的睿智。
那个铁盒里的东西可以避开神婆对阴气怨念的感知,但无法真正逃脱人类数千年积累的智慧。
蒋铭希望自己的谈吐举止都符合老爹的样子,他坐在车里沉默不语,好好复习了遍昨晚突然袭来的那些记忆。
8:00,市公安局看守所。
两人的会面,严晏没有做铺垫,直接在铁门外安排了一把椅子,让张宝山坐下。
张弛看见张宝山后,反应十分复杂。他先是无比惊讶,随后低头哼笑一声,更像是冷笑,紧接着鼻子泛红、鼻孔微张,眼角有些湿润,可最后感动的情绪被他压了下去,他抬头看张宝山的第二眼时,冷漠又愤怒。
张宝山称呼他儿子为“大驰子”,蒋铭叫出了这个称呼:“大驰子……”
“我以为你早死了。”在他愤怒的脸上,这句话的语气显得过于平淡。
“也快了,死前再来看你一眼。”
此刻,张弛的目光投向张宝山身后的严晏他们,他喊道:“我们父子好不容易相见,却只能隔着铁门说话?让我爸进来!”
“不行。”严晏断然拒绝。
张弛凶狠地“哼”了声:“他不进来,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林彬看着严晏,似是帮张弛求情:“这不白接张宝山来了。”
这次,夏一菲赞成林彬说的:“严队,都有我们守着呢,里外都有警卫。他对我们构成不了威胁。”
严晏思索片刻,对着旁边的警卫说道:“打开铁门。”
可是,蒋铭不愿意离这个歹徒这么近。
他不是张宝山,也许张宝山本人看见张弛,会老泪纵横;会被血浓于水的亲情掩盖了双眼,无法正确判断事实。但在蒋铭看来张弛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诡计得逞般的奸笑。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多年不见自己儿子,儿子提出要和父亲近距离谈话,父亲当然会积极配合,如果拒绝不会很奇怪吗?
蒋铭无奈,他回头看着严晏,说道:“我需要带一位配枪的警察同志一起进去。”
夏一菲眉头紧皱,张宝山为什么这么说?他居然提防自己的儿子?这可很少见,不是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就是父子关系已经破裂到毫无信任的地步。而且两人相见的瞬间,反而张弛显得比较激动,张宝山镇定得让人匪夷所思。
张弛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做,压抑的恨意更是横冲直撞地奔腾而出。
林彬跟着张宝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