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将十块钱塞给庞建国,“要不这样,刀还算十块,醋钱我就不给了。”
李源的话让庞建国眼前一亮,哈哈笑着拍了拍李源的肩膀,跟庞涛说:“你这同学会说话,对我脾气,哪天请家里吃个饭。”
又对李源说道:“涛子跟我提起过你,你成绩好,平时多帮帮他,想吃零食就过来,叔这要是没有,出去给你买去。”
李源笑道:“叔您放心,庞涛的学习包在我身上,我可是把您的话当真了,哪天嘴馋了,我真不跟您客气。”
……
李源走后,趁着店里没客人,庞建国问儿子:“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班上有个叫李源的,平时总被人欺负,是他吗?”
庞涛点点头。
庞建国在庞涛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尽编瞎话糊弄你老子,你这同学哪点像受人欺负的?”
庞涛有点委屈,说道:“他以前可不这样。今天下午,老师要我们选班委……”
听儿子说完学校里发生的事,庞建国砸吧着嘴,狐疑的看着庞涛,问道:“这回没糊弄我?”
庞涛哭笑不得:“哪回也没糊弄过你啊。”
庞建国想了想,说道:“你这同学不简单,他这是立威呢。要我说,他以前胆小怕事,估计也是装出来的。这么着,回头等你姨从老家回来,找一天叫他去家里吃个饭,提前搞好关系,没准哪天就能用的上……”
庞建国说着,心里想的是,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家长肯定是当领导的。就庞涛这脑子,考大学是没指望了,现在下岗闹得这么凶,将来想找个好工作,少不了要找这帮头头脑脑帮忙。
……
庞建国在琢磨李源,李源也在琢磨他。
他知道下岗职工的心路变化,知道他们现在发愁的不是没工作,而是有钱没处花,准备撺掇母亲也开一家店。
要开店,涉及到办理各种手续以及租房等很多问题,少不了要请庞建国帮忙。
这倒不难,平时跟庞涛搞好关系,帮他把成绩拉上来,事情也就成了。
眼下的难处是,开店的钱从哪儿来。
李源知道母亲手里还有一笔钱,不过估计不多,也不想打她这笔钱的主意,否则和前世又有什么不同?
……
李秀兰是厂子里的技术骨干,原本不必下岗,为了还债才选了这条路。
这些年来,她被丈夫欠下的债搞得筋疲力尽。
省吃俭用好几年,到了年初,剩下的债务还有六七万,债主天天催,甚至跑到她工作单位去闹,她穷于应对,索性下岗,拿买断工龄的钱来填窟窿。
窟窿填上了,压在心头多年的阴云终于散开,李秀兰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为了庆祝新
生活的到来,她特意从瀛洲买了台新电视机。
电视是她骑着车子驮回来的,商场送货要收钱,她不舍得。
这些年来,李秀兰完全是又当妈又当爹,洗衣做饭,买米买面,换液化气罐,什么活都是她在干。
这样坚强的女人,好不容易迎来生活的曙光,又被无情的拉进了深渊。
……
李秀兰下岗的事,是瞒着李振海的,但是四部巴掌大的地方,谁家有点什么事,有心打听不难知道。
李振海知道欠下的债还完了,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李秀兰和他深谈了一夜,劝他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但他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打起了剩下那点钱的主意。
李秀兰死活不肯再给他钱,他翻箱倒柜没找到,就趁着她出去串门,把新买的电视给卖了。
李秀兰回家发现电视不见了,追到李振海打牌的地方质问他,他不仅毫不羞愧,反而将她打了一顿。
这件事对李秀兰的打击很大,她再也扛不住了,选择了喝药自杀。然而她最终还是放不下儿子,挣扎着开门呼救,被邻居送进医院。
人救了回来,却伤了元气。
大二那年,李秀兰去李源的学校看他,也没事先打招呼,找到楼下问人认不认识李源,李源的室友碰巧遇上,冲着楼上就喊:“李源,你姥姥来看你啦!”
上了楼,见到李源的室友,母亲就说自己是李源的姥姥。
大概是怕自己在同学面前丢脸吧。
那一次,李源硬是自始至终忍着没有开口,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个不孝子。
……
有些人,不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那一天,都不会认为自己错了。
又或者明知错了,却死不悔改。
李源给母亲造成的伤害,可能比他父亲更深。
……
如果没有重生,他明年会离开瀛洲,去任县读高中。
李源印象中,除了寒暑假,高中三年他都没有回过家。逃避也好,冷血也罢,他不愿回那个家,哪怕家里还有母亲。
李秀兰在瀛洲一家私企打工,干的出卖劳力的活,一个月只有两天假,每当放假,都会去任县看他。
李源后来性子叛逆,不想李秀兰去看他,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你以后别总来了……我的事你以后少管……要不是因为你当年不跟他离婚,咱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句句冷血的话,换来的却是温暖的叮嘱。
“一定要按时吃饭……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学习累了可以适当放松点,也别太贪玩……”
回想起来,母亲笑容的背后,一定有一颗被刺的千疮百孔、血淋淋的心。
……
母亲和父亲最终还是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