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觉察到他的不自在,转过身去,望着半轮残月,叹道,有位公子说让我等他,他会如期归来,然后迎娶我。
那你等到了吗?
他已娶妻……
为何他将承诺作废?
身后忽地响起一个有些怯弱的声音,主子,该回了。
山重僵硬片刻,缓和道,你且候着,我稍后过来。
话毕,小婢女不再向前。而山重侧身对他一言,公子,你们读书人求的是一官半职,而我们这些糟粕之人,唯求真心。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名字?他见女子说糟粕一词时,眼底沉淀着悲戚。
小重山,草木繁,日月相逢,割不断……我名唤山重。
你是禹城人,我也是,我听过此小调。他很是惊喜,眼前的貌美女子竟是同乡人。
山重也感慨能在此地遇见故乡之人,便细看看他,有了丝羞涩,因他文墨在怀,胜于花楼那些金土男人的油腻,令人如沐春风般。
在下名唤柳岸,和姑娘一样,名字源于那支《禹辞》的小调。
那小婢女有些等不及的样子,再次高声催促,主子,该回了。
即便她心中是那般思怀故土,但她收起今晚的惆怅感伤,勾起一抹并无欢愉的笑意,微微颔首,就此别过,柳岸公子。
她的衣袖轻柔地拂过他的掌心,留存一缕兰香。
花楼女子的胸上必会有一朵花印,按照性情的冷热,会画得大些,或是毫不起眼。而花印的品类,则是按身价的高低,山重的的出价应为千两。
柳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低语,花楼的粉儿求真心,该是多么难得,正如能弥散幽香的上等兰草,踏破铁鞋,都难得一见。她身在花楼,却喜兰香,真是悠然静谧的女子呀,负她之人会后悔吧。
“淡束,我好冷呀。”之烬冻得直哆嗦。
小妖初初方才已飞走,她法力不佳,不可在入夜时分待在这里,淡束便让她离去。
她从尘封伤痕中,疼醒过来,见袅袅月色下,之烬似块糖糕一般蜷缩。
淡束是神龙之体,孤岛寒气并不会伤其分毫,可是之烬却一点都不能适应,她本就受着伤,这样的酷寒,如刀刃般凌迟。
“火妖也会怕冷?”
之烬尴尬一笑,火妖,体含火,血含灵,应是不惧凉的,可是自己应该是一只不太正宗,或者说修为太浅的火妖。
星君那日摸着她的头,柔柔说,你要记住自己是只火妖。
她问,为何?
星君说道,你是一昧灵火化身的小女妖。
她在洛棠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何种妖怪,忽地被人说出类别,像是有了一份念想,寻到了归属感,原来我是一只火妖啊。
“许是我受了伤,灵力大减所致。”
“我此刻脑袋依旧一团浆糊,身体也被这巨灵锁困住,实在使不出法力来助你。”淡束焦急道,“你不要睡,睡着了,会更冷。”
“这里是东海,海面上的寒气每过一个时辰便会加上几分,直到日升,你得清醒,熬着些,不然真的会冻僵你。”
“可是……我真的好冷……”之烬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冰窟窿里,而那窟窿还渐而缩减,将她压得窒息。
“你等等,别睡,我即刻唤奚仑来救你。”她本不想再与他有何瓜葛,只因他的好,她这一生都还不清。
她犹豫几许,化为神龙,吼叫一声,再回人身,疲惫不堪。
龙吼如惊雷,引发了急雨,这是东海的禁忌。
之烬不知,方才淡束之举已然触犯了龙庭律法。雨水皆由水神泱亦掌管,东海神龙族之人虽懂行雷走雨之术,但决不可用,唯有得到天庭指令才可。
东海海面上的侍卫听到雷声,向着孤岛行进,查察缘由。而南海十四皇子,则是喜极而泣,不断念到着,束儿,是束儿,她醒了……
他曾对她说过,若是有难处,不管在哪里,只要吼叫一声,他会立刻赶来。
侍卫当然比他先到,还好雨水不多,续时不长,没有传到龙庭。
侍卫不愿多来这孤岛,且不说淡束是宗姬,即便被囚禁,也是东海王室之人。更何况南海十四皇子早已扬言淡束是他的女人,谁要是敢欺负,他手中的麒麟刀会没个安稳,四处伤人。
南海之人气焰嚣张,很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淡束宗姬,可有事需在下相助?”
“无事,你们各归其位吧,不要打扰本宗姬。”
侍卫之一拱着手,瞧了瞧地上的人,“这受伤的女子是?”
“……莫要多问,你们要是纠缠不休,待会儿奚仑殿下来了,就……”
奚仑两字刚一出口,四个侍卫顿时行礼作别,“宗姬保重,在下告辞。”
之烬觉得好笑,这些侍卫怎会如此怕那个什么殿下。
“奚仑殿下是何人?”不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因被冻得脑袋打结,她实在想不起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南海的皇子,我一个友人。”
南海皇子,她想起来了……
祖云说过,当年东鸾族五公主霓,本该按族令下嫁给南海大皇子,却突生变故,被水神泱亦刺死,仙脉尽断。但元天神尊却未处死水神泱亦,南海因此怒气横生,西海王母下令,此后南海与东鸾族不再联姻。
东鸾族,本是天界贵族,封号“东方阿殷”,族中女子无不姿色绝丽,舞姿曼妙,灵气过人,故而其王室女子,特称为公主。
以联姻作为族令,使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