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原是母亲的儿子,死后从妖兽化为鬼界真身,且留下一朵海棠,而那海棠入了丫头的眉心,这一连串事件绝非偶然,定是因果相生,他思索着……庆泽杀了自己的兄弟,该不该报仇,可若是因此事,鬼界得知后,必然对母亲梅姬加以流言蜚语。
母亲梅姬曾是鬼奴,若不与鬼界王族之人欢好,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这又原到底是母亲和谁的孩子?难道真的是与父君所生,可是为何自己从不知晓有这样的事……
仲炎扶着之烬站着,她见笼中无又原的身影,惊慌失措,“又原去哪里了?”
庆泽未答话,仲炎也只是低头沉默。
长棣拥抱她,“丫头,越州山君放他走了。”
许久不见长棣,她是欢喜的,也因那日听了妩媚山鬼仆的话,她更是明晰了这个男子对自己的爱意,虽则她无法回复。唯有靠在他的胸膛,脸色苍白,“你骗我的,是不是?其实又原已亡逝。”
他无法欺骗她,想着此生都不要对她说谎,人的一生因生存要说很多谎话,但至少在爱的人面前,要全然诚挚,“你明白的,我不会对你隐瞒,他走远了。”
今日,她失去了那个救过她性命的妖兽,那个答应她会成为一个好妖怪的人……陌上花已开,自此平生欢。他的前生不自在,余生又饱尝梦魇之苦,他和洛棠一样,此生短暂。长右,让我叫回你原来的名字吧,即便这个名字你认为会受到很多人的仇视,可是那又怎样呢,只有不在乎别人想法的人,才会真正快活。
洛棠,念青,长右,谁才是谁的劫数,她想念与她行过成婚礼的洛棠;想念那个会奏丝桐,挽救了她与仲炎,还有茨山子民的念青;还有叫她小镜子,心底善良却死得惨烈的又原。
这一切都过去了,仿佛剜去她生命的一半美好光华,她走近庆泽,“此生你记着,我是你的仇人,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那你可要长生,别死得太早。”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但却掩盖不了心上因方才被她目光刺伤的痛感,她的恨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离开越山后,长棣问道,“想好去哪里了吗?”
之烬坐在高高的悬崖边,看着远处的青山长河,想起那日也是这样与又原在山顶,看向远方,她的泪便又无声落下。
她早已在心底默许,等有一日她要独身一人,持一把最最锋利的剑前去越山,杀掉庆泽。她从未杀过人,她不知道人死在自己的剑下是什么感觉,但她不在乎了,哪怕是杀了他,自己再去死,也是好的,只要仇怨可报。
“去东海。”
长棣疑惑道,“妖尊说过你要回你的故乡,怎会去东海?”
“是要去东海找念青的恋慕男子吗?”仲炎知晓她还记得念青的托付。
“念青嘱托过我,要去东海将那丝桐还给他。”
长棣去茨山时,听匆匆说过,有个叫念青的女子解了孤山大劫,还生下一个婴孩。
“丫头,你真不打算回天庭了吗?”
她无奈,“长棣,我回不去了。”
“他说过会来找你,就一定会来,只是……”他如鲠在喉。
“只是那一天没有定数……你该知晓我与他的距离,他若是真的来找我,那其中要付出太多太多,我不愿的,我惟愿他在天庭没有风浪,没有危机,就那样好好的便心安。”
“要随我去晟州吗?”他按捺住那颗想要将她抱回去,好好宠溺,不再让她伤怀的心。可他也懂谁也替代不了空尘在她心里至高无上的地位。
之烬抓起脚边一块石头向崖下丢去,好似消减了一分思念星君的苦楚,“我不知道,待我去了东海再说吧。”
去了东海,为念青了心愿,再去茨山,看看与又原相伴过的地方,再看看独孤,匆匆,嬷嬷……还有洛棠。然后就寻着路,回故乡去吧,再也不要认识谁,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心碎。
至于,星君……总会有那样一个很美很温婉的女子去爱他吧,那个女子不是妖,也不会惹麻烦,更不会法力薄弱,她的身体不会燃起火焰,她的曾经也风光无限……
“丫头,若是不欢愉,可来我的申首山。”他向她伸出手,想要感知她心中的绝望有多深,她那么爱空尘,如今却要放弃,那不是比万箭穿心还要无望吗。
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想起那些鬼仆说的,无生机的申首山,现今已是红梅绕庭院,雪中可温酒。他的用心良苦,她用自己冰凉的手作解答,长棣,我不爱你,可我不讨厌你,有一种喜欢只能止步于男女之情,正如我此刻掌心的凉薄,而你本就冰寒的手,因我极力温暖。
“听闻申首山,本名绝山,是何人取了申首一名?”她放开手,余下他刻意隐忍的落寞。
“阿娘在我第一次要听从父君的命令去绝山习练时,对我说,人的孤独寂寞是因内心缺乏勇气,不愿主动踏出步子。那绝山因严寒,无人驻足。但若是有人走进去,又能动动手脚,培植些草木在那里,终有一天,绝山不绝,人心也不孤了。”
“之后,阿娘让父君改了名字,唤作申首山,意即鼓足勇气,伸出手来,才可破除惧怕的一切。”
“你阿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之烬抱了抱他。
母亲梅姬一生良善,痴情父亲,可是又能如何呢,在那诡谲威严的父亲眼中,梅姬是别人的替代,是一个难以坐稳王族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