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林子应该相当有年头了,一眼望过去,林子里尽是些高度在十米以上的大树,夜色下,几乎每棵树的树皮都泛着一种怪异的黑色,林间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陈腐气息。
我们俩沿着人为开拓的山路又走了几分钟,就见山路前方出现了一座体积硕大的界碑。
这东西是用一块完整的玄武岩打造的,通体灰黑,只在碑顶系了两根白绫,风声呼啸,这两条绫缎就像是阎王爷手里的招魂幡,疯狂抖动的同时,发出猎猎碎响。
我端起灯笼,让火光映在碑面上。
即便被火光映着,界碑上的“静云山”三个字,还是鲜血一样的红色。
卢胜材忍不住嘀咕:“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放下灯笼,将视线投向界碑后方的大片建筑。
这些隐藏在老林之间的屋子,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口口被树影遮住的黑棺,就那么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山坡上。
这时卢胜材又冲我嘀咕:“这地界,看着像个墓地啊。”
我不得不提醒他:“等会要是碰到人,你可别瞎嘀咕啊,言多必失懂吧?”
“这点儿警觉性我还是有的。”
“如果碰上的是个男的,我相信你能保持警觉,可要是碰上的是个漂亮女同学,我估计你就得沦陷。”
“我哪能那么容易沦陷,我这个人,是非常讲原则的!”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呀,嘴上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脸上一点看不出心虚。”
说着,我就稍稍拎高了灯笼,越过界碑朝林子里走了,卢胜材确实心虚,他都没好意思继续和我掰扯下去,只是默默跟上了我的脚步。
过了界碑之后没多久,山路就断了,我和卢胜材只能捡好走的地方下脚,一点一点地朝着离界碑最近的一座石房靠近。
说实话,因为对半山堂的情况知之甚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想好进了山堂以后该做些什么,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眼看离石房还有最后十来米的时候,不远处的一片黑林子突然传来了声响。
起先我和卢胜材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卢胜材的第一反映是找个地方藏起来,猫着身子就朝一棵大树后面藏。
我一把将他拉住:“你藏个屁,咱们又不是贼!”
“怎么不是贼?我是盗门子弟,生下来就是贼!”
他只是嘴上硬,身子却直了起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藏了。
这时候黑林子又传来了别的声响。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消失了,就听林子深处有人发出沉重的鼻息声,期间还有一股念力正顺着树林间的缝隙缓缓扩散开来。
“嗯”
林子里的鼻息声突然放大,听起来格外不舒服。
卢胜材当时就忍不住皱眉了:“谁啊,大半夜的,专程跑到黑林子里上大号?”
“过去看看。”我端起灯笼,朝黑林子摸了过去。
卢胜材有点紧张:“就这么过去?”
“你怕个鬼啊,咱俩现在可都是半山堂的入室弟子,发现林子里有异动,可不就得好好查看一下吗?”
卢胜材压低声音:“可咱俩是假的呀。”
“别人又不知道咱们是假的。哎呀,你大方点儿,别老这么贼眉鼠眼的,你越是大方,就越不容易露出破绽。”
“有道理。可人家这会儿正上大号呢,你就这么端着灯笼过去照,不合适吧?”
“你闭嘴。”
你见谁家上大号还要专门释放念力的?
哦对了,卢胜材没修为,感应不到气场、念力这一类的东西,刚才一个不留神,我把这茬给忘了。
没多久,我们就在黑林深处看到了一个人影,当时那人就站立在林子中央的一块草地上,他身上凝了念力,并通过双掌,将这股念力慢慢释放到草丛中去。
我提着灯笼朝他凑近的时候,他竟也没留意到我,心思全都放在了操持念力上。
后来我在他身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渐渐判断出,这人正在修习一种和“走阴”十分相似的术法。
如果按照民间的说法,所谓走阴,就是术士让自己的魂魄脱离阳身,入阴曹地府寻找逝者的鬼魂;要么就是请鬼物上自己的身,借助自己的阳身开口说话。
但在我们人宗,所谓走阴,其实就是人上鬼身。
鬼能上人身,人一样能上鬼身。
具体方法就是将自身灵韵注入到鬼物体内,待这道灵韵与鬼物的灵韵融为一体之后,只要施术者的修为比鬼物高,就能操纵鬼物为自己办事,也能改变鬼物的形态,让它们变成施术者所希望的样子。
当初我师父在妖僧面前投射的那道虚影,其本质,其实就是一只被他施展过走阴术的游魂。
和人宗的其他宗法一样,这道走阴术,也有着数不清的妙用,不过师父曾特意嘱咐我,走阴一术,只控游魂,不摄厉鬼,用它来操纵寻常的游灵,可以为游灵增添一份功德,可若是用其操纵厉鬼,只能为施术者平添孽业。
虽说我也不太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说,但师父总归不会骗我。我只要记住这句话,以后自然能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
此时站在我面前运功的这个人,正试图将自己的灵韵注入到一颗野草中,虽说他施术的手法有点像走阴术,但走阴术是将自己的灵韵融入到鬼物的灵韵之中,他却想要用自身的灵韵将野草上的灵韵全部挤走。
如果他将野草上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