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雷少轩说。
“此人乃江州首富。设赌场,害人家破人亡;开青楼,拐卖良人妻女;江州洪水,此人屯粮居奇,江州饿死冻死无数……”
“此人能称为善?”袁文伯又问。
雷少轩愕然,摇摇头,心里一阵茫然。
“何为对错?”袁文伯又问。
没等雷少轩回答,袁文伯接着道:“前朝青将军,戍幽北荒漠,擒鞑首,退青奴,拒蛮夷数十年,屡立战功,却不得封。晚年一次军机延误,被迫自刎,可对?”
雷少轩有些热血沸腾,这位英雄的传说,曾激励这位英雄,还大骂皇帝昏庸,害死英雄。
雷少轩想了想,道:“当然不对。”
“可这位将军,缺乏粮草,纵军抢劫商队,烧杀掳掠边民,甚至走私军械,勾连资敌。可对?”袁文伯又说道。
雷少轩瞪大了眼睛,道:“竟然有此事?”
袁文伯看着雷少轩,道:“当年,我随先帝东征西讨,平定天下,鞠躬尽瘁,殚心竭力,权
位极重,自然也门庭若市。”
袁文伯舒了口气,道:“先帝几个儿子争位,诬陷我参与其中,先帝捕风捉影,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流放,你以为只有你是无辜的吗?”
袁文伯直直地看着雷少轩,道:“现在我问你,假如你辅佐君王,出相入将,功成名就,然后君王一句话,便抄家发配,你将何以处?”
“我怎会辅佐这昏君。”雷少轩忿忿不平。
“这君王雄才大略,怎会昏庸?”袁文伯说,摇摇头,“好了,说了那么多,现在你说读书为何?”
雷少轩顿时茫然,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
“今日与你述说此事,并非教你如何如何,只是让你明白,对与错,善与恶非绝对,万不可轻信人言论对错,更不可看表面辩善恶。”
袁文伯缓缓道:“读书让你心中有世界,凡是不可盲从,否则轻则伤身,重则抄家灭族。”
袁文伯继续说道:“你出身死囚,今生绝无可能科举文职,注定只有军事及营商两条路,所以你要努力学习兵法及诡道之术。”
雷少轩第一次确立自己人生规划和目标。
……
张青竟然曾是金吾卫总教头,一品带刀侍卫。
想到有这么厉害的师傅,雷少轩不由感到热血沸腾,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惜热血的感觉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冷血竹棍打凉凉。
每天从袁文伯营帐出来,雷少轩便到张青营帐习武。
不,不是习武,是挨揍。
看着张青手里的竹棍,雷少轩心里哀嚎,是不是死囚营的人都那么变态,怎么那么爱揍人?
“师傅,每天都练这几个动作,却又不用之对敌,到底练他干什么呀?”雷少轩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简单的动作,还用练习吗?是个人都会。”
回答雷少轩的是狠狠的抽打声音,雷少轩的惨叫声让胖姑都不忍卒听。
三十六式刀,三十六式枪,每一式练二百下。
每一个招式,错一点?打。
每一个招式,二百下,少一下?打。
每一个招式,慢一点?打。
每一……打,狠狠打……
“师傅,咱们对练一下吧?”雷少轩陪着笑脸,轻声问。
回答雷少轩的是竹棍破空而来的呼啸声。
到了张青的营帐,不许说话,只能闷头练习三十六式刀式,三十六式枪式。
练习完了?走。
雷少轩怀疑,是不是张青并不愿意教他,然而张青无比认真地纠正动作的样子,却又不像敷衍。
当然,就算是纠正动作,张青也不说话,只用竹棍打着纠正。
也许张青不是不愿意教,只是不愿意说话,雷少轩想着。
“无名三十六式。”
张青甚至招式的名字都不告诉他,雷少轩只好自己起了个名字,然后埋头苦练。
“他该不是嫌我丑吧?”有时,雷少轩想着。
这念头一出来,雷少轩自己吓了一跳,一个念头却再也遏制不住。
“绝对是,”雷少轩恶狠狠地想着,“打、打……打,让你打。总有一天,老子要打烂你这张小白脸,打瘸你腿,让你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