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别胡思乱想,我不会让你死于途中。”胡友德闻言心里刀绞般痛,坚定地说道:“放心,马长官也不会,刚才他还背过你呢。”
“啊?”雷少轩有些惊诧,这消息让雷少轩放心不少。
不一会,雷少轩疼痛难忍,又沉沉睡去。
昏沉中,雷少轩感觉到自己如同大海中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漂泊。这片小舟如此渺小,仿佛随时被狂风吹翻。
漆黑的夜里,雷少轩看见一颗微弱的星星正指引着方向,也让雷少轩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希望!不,不是星星,是妈妈的眼睛。
“妈妈。”雷少轩喊了出来。
“……”
“如何?”
“又烧起来了!比当初更甚。”
“……”
“方才烧退下来过,说明草药是管用的,不如加大药量,多喝几次?”
“好吧。”
“……”
“加快速度,尽快赶到上思郡。”
“……”
“我背一会吧,你都背了一个时辰了。”
“老余,你替老(胡)背一下,他都站不住了。”
“你与老沈换一下手……”
“……”
“风起来了,小心别让风吹着!”
“他烧得太厉害,要让他发汗,露点脸,却不能让风吹着。”
“这么麻烦?”
“当然,他如此虚弱,山谷寒风刺骨,被风吹着,还不垮了?”
“那抱着就抱着吧。”
“……”
沈为庸叹了口气。
他猜想雷少轩得的是惊悸与风寒之症,此病本该卧床安神静养,仔细调理,不能见风,可如今缺医少药,寒风内行走,能否活下去,只能看天意。
雷少轩面如纸金,呼吸若有若无,双眼似极痛而闭,双唇发紫。根据沈为庸经验,这已是病危之兆。
整整一天,雷少轩只醒过来两次,还不停呕吐,无法进食。
沈为庸长年在外行走,常见商队伙计病故途中,极有经验,在沈为庸看来,雷少轩的病如此沉重,即便药石也难救,只能听天由命。
然而胡友德、马少腾并不知道这些,为了加快行进速度,马少腾特意催促着队伍快速行进。
雷少轩身为囚犯,往日军士们绝不可能照顾一个死囚。死囚倘若得病,至多令其他囚犯稍加照顾,实在无法行走,为了不耽误行程,只能将其抛弃或直接处死。
幸好马少腾极得军心,看到马少腾抱着雷少轩,便有军士志愿过来轮换,这才保持着极快的行进速度。
雷少轩感觉自己不停地从一个人转到另一个人手上。尽管脑袋昏沉,脑子里空白,心里却清楚,许多人正竭力地抢救自己的性命。
山谷道路积满厚厚积雪,踩下去如同陷进泥潭,没进了膝盖,每走一步都无比困难。
茫茫一片的山谷内,队伍如一条扭动的黑线,不停向前蠕动。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走出了山谷,眼前景色豁然开阔起来。
一片丘陵,延绵起伏,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只有依稀排列的枯树,向远处延伸,指明一条路。
“天色已晚,须尽快找到宿营之地。”马少腾找到沈为庸商量道,“你可知道何处能宿营?”
“此地方圆几十里无人烟,只有离开道路,沿着山脚西去约五里有一处废弃矿井,可以住宿。”
“那是什么?”马少腾指着远处,那里隐约是几座房子。
“那原是一座古庙,名叫宏觉寺。先帝灭佛,几乎将古道上的佛寺毁灭殆尽,宏觉寺也已被毁,只剩山门、大殿和几处厢房,如今被当作义庄。此寺乃茶马古道有名的凶地,委实阴森恐怖,过往行人哪里敢靠近?”沈为庸有些色变。
“笑话。行商之人怕鬼,难不成行伍之人还怕鬼不成?”
马少腾身边一名老军插嘴道;“义庄之内,横竖能遮风挡雨,只不过多了几具棺材,难道不比废弃矿井强?”
沈为庸虽见多识广,不过义庄凶地也只是听闻,并未亲历,也是将信将疑。只是传闻多了,根据他的经验,多半有些蹊跷之事。
行商之人不轻易冒险,然而与军士讲理,多半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老沈,所谓茶马古道凶地,都有哪些?说来听听。”
“茶马古道四大凶地:宏觉寺义庄,黑月天池,凤凰岭天葬路,仙湖白骨滩……据说,到过宏觉寺义庄的人,被鬼附身,非病即灾,最终皆死于非命,死状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