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躺着解祯亮和张胖子的屋里走出来,程念真抬头看看外面明媚的阳光,忽然间有一点眩晕的感觉。
她太累了。
这一日一夜以来,她一直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一直在紧张的做着各种实验,无论针灸还是药草,期望能够用她的所学所知,找出治疗眼前疫病的方法来。
可是这样废寝忘食,一直绷紧了神经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到了极限了。
她需要休息一下。
可是她没有时间。
抬起头看着院子里躺满了形形色色痛苦呻吟着的病患们,他们正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着,挣扎着。
这里的人每天都在死去,然后有更多的人被抬进来,填补在他们的位置上,重复着等待死亡的过程。
置身在他们之中,不禁让人感觉到人的生命在死神面前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凉意。
然而在他们之间,那几个医者,有老有少,正在病患之间忙碌穿梭着,也在尽自己所能寻求着对付疫病的办法。
难道他们面对疫病,面对死神之时不会感到畏惧吗?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着父母亲人,他们同样面对死亡也会感到紧张恐惧。
在这样朝不保夕,不知生死的危险面前,谁不愿意能够独善其身,能够守在自己亲人的身边?
可是他们是医者。
他们此刻必须要抛下他们的所有情绪,所有亲人,去尽一个医者的本分。
在这样的疫病之前,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就不止是一句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责任,一份信仰!
哪怕不能够亲手解救这些病患们,哪怕不能亲自找出治疗的方法,即使只是为这提供了一点点帮助,甚至只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了,对于他们而言便足够了。
他们让程姑娘看见了一种精神,正是这样的精神支撑着他们,也支撑着程姑娘,不管多累多疲倦,也不能停下来,一直到倒下为止。
这样的精神大约就是父亲从前常常挂在嘴边的“医德”了吧,程姑娘禁不住这么想。
从小她就跟随在父亲神医程三思身边,看他行遍天下,救死扶伤,医治了无数的疑难杂症,让无数人从死神手中又活了过来。
她也亲眼看见过父亲教授了无数的学生,这些学生有的刚刚及冠,有的已经白发苍苍,却无一步深深拜服于父亲的医术。
然而父亲授徒却从不以他们的医术高低而论,他首先传授他们的也并非医术,他所看重的,他反复强调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医德”!
曾经对于程姑娘而言,医德不过只是父亲那些声色俱厉的话语,是书本上关于医者责任的一些只言片语的描述。
可是现在,面对着这些穿梭在病患当中,面对着这些舍生忘死,不顾自身安危的医者的时候,她忽然间对于“医德”这两个字,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些医者,他们是生命在面对死神之时最后的守护者,他们就是殉道者,他们在用他们自己的生命来书写“医德”这两个字!
程姑娘这时候对于父亲,对于眼前的这些医者,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意,一种明亮的感觉。
这感觉让这午后的阳光也变得分外的明媚了起来。
就在这明媚的阳光之中,程姑娘看见叶枫走了进来。
叶枫初一见到程姑娘的时候,只觉得吃了一惊。
不过一日夜间,程姑娘仿佛骤然憔悴了许多,整个脸都显得尖削了,大冬天的她的额头竟然布满了汗珠,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散乱的垂下,看得叶枫觉得有些心疼。
这一日夜间,她是怎样度过的啊!
那一瞬间,他真想拉着程姑娘的手,离开这里,离开这地狱一般哀嚎遍地的所在,去让她好好的休息。
可是他不能。
程姑娘如今是寻找治疗疫病方法的唯一希望,是这里所有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病患们,是这西安城里十几万百姓的希望。
叶枫心里一阵难过,怎么这样的重担偏要落在这样一个娇小的弱女子的肩上?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如果自己能够赶紧寻找到五毒门的踪迹,抓到那个散布蛊毒,制造这一场瘟疫的可恶的蓝婆子,也许程姑娘就不必如此的辛苦了。
他满怀话语,却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程姑娘发愣。
还是程姑娘首先发话了,对着叶枫微微一笑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线索了?”
叶枫点了点头,关于五毒门如今可以算是有一些线索了。
可是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这些线索还是太少,他还有一些东西不能想通,还不能找出那个散布蛊毒的凶手。
程姑娘看他呆呆的点头又摇头,不禁失笑道:“那你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吧?”
叶枫轻叹道:“我不过是担心二哥三哥他们的情况,过来看一看。”
程姑娘回头望了一眼解祯亮和张胖子他们躺着的房间,说道:“解二哥和张三哥自从服食了你的血液之后,体内的毒明显受到了控制,到目前情况都还算不错。”
想了想她又说道:“张三哥中的毒药稍重一些,看样子对方是铁了心想要他的命,下毒的分量极重,如果不是你们把他及时送过来,再加上你血中的金蟾之毒的克制,只怕他早就已经死定了。”
叶枫听了神色一黯,他心中知道,其实对方真正想要毒死的并不是张胖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