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动荡的一天过去。
今天,七十六号的便衣队又在公共租界跟沙逊卫队发生激烈交火,而交火的结果仍旧让丁默邨和唐惠民感到无奈。
沙逊卫队竟然没上当。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投入钓饵,想要把沙逊卫队引到虹口去,然而,沙逊卫队却好像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就只吃钓饵,却绝对不肯踏入日占区半步。
今天充当钓饵的两支小分队再次遭到沙逊卫队血洗,一百多号人,最终就只活着回来不到三十人。
燕凌没说什么,潘仁和韩泽却已经吃不消了。
燕凌的特勤队身手好,枪法也好,伤亡不大,几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但是潘仁和韩泽的手下却死伤惨重。
他们非常担心,再这样子搞下去,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回来之后,韩泽和潘仁就很罕见的一起打到丁默邨的主任办公室。
巧了,唐惠民也在丁默邨办公室。
一进门,潘仁就率先诉苦道:“主任,唐主任,你们这法子不行啊,沙逊卫队鬼着呢,他们根本就不上当!”
“是啊。”韩泽也说道,“沙逊卫队这鱼太狡猾了,它老也不上钩哇,再这样钓下去,鱼饵都被吃光了也是钓不上来,我觉得得换个法子才行。”
“换个法子?说的倒是轻巧。”唐惠民没好气的道,“你说,换什么法子?”
“这还不简单?”韩泽说道,“租界当局和西方各国政府禁止皇军进入租界,但是只要皇军脱掉军装,换上咱们七十六号的便衣,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就算是租界当局知道了,我们也可以推脱说这是民间武装嘛。”
“这主意不错。”唐惠民先是称赞一句,旋即又把脸一扳,冲着韩泽怒吼道,“可你倒是自己去跟皇军说去?”
韩泽下意识的别开脸,以免被唐惠民喷的一脸口水。
“行了,别乱出馊主意了,皇军是不会轻易掺和到租界的,你们俩先下去吧。”丁默邨挥挥手,像赶苍蝇般将两人赶出了办公室。
赶走韩泽两人,丁默邨又对唐惠民说:“惠民老弟,如果局势继续恶化下去,我们恐怕只能请皇军出手了。”
唐惠民摇头道:“老丁,你有所不知啊,其实我早就探过山田将军的口风了。”
“哦,是吗?”丁默邨知道唐惠民所说的山田将军,就是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当下又道,“山田将军怎么说?”
唐惠民说道:“山田将军说,眼下沙逊卫队气候已成,如果贸然派日军进入,无论穿军装或者不穿军装,都极可能引发大规模开战,到时候既便日军占领上海两个租界,既便西方列强吞下这苦果,上海也极可能被打成废墟。”
停顿了一下,唐惠民又道:“日本人想要的,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而不是一座废墟,老丁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丁默邨叹道,“日本人这也是养虎为患哪,他们要是第一时间,也就是沙逊卫队刚成立时,就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之剿灭,又哪有现在这么多破事?现在搞得我们七十六号都快要没办法在租界立足了。”
“这倒也不能怪日本人迟钝。”唐惠民道,“谁他妈的又能想到,那个米国佬乔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出这么大阵仗?”
“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丁默邨道,“滞留上海的那些国军老兵,骨子里可都高傲得很,以前也不是没有洋人富豪招揽过他们,甚至青帮也曾打他们的主意,但是除了像韩泽这样极少数没气节的,绝大多数国军老兵都是宁可饿死,也不肯接受招揽,可是这次,他们却怎么一个个全受了乔治的招揽?”
“咦……”唐惠民道,“老丁你这么一说,我们好像忽略了重要线索?”
停顿了一下,唐惠民又说道:“我之前还真没有想到,但经你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么多国军老兵接受了乔治的招揽,还真的是不正常,这中间会不会另有什么玄机?比如说重庆方面有没有给这些老兵下指示?”
“还真没有。”丁默邨道,“这个我早查了。”
停顿了一下,丁默邨又道:“我早就暗中绑了几个老兵,并且拷问过了,他们的说法完全一致,他们说,兵头发话了,暂且在沙逊卫队容身、养兵,等到机会来了,再把部队拉到外面云打游击战,也就是说他们也是虚予委蛇。”
唐惠民说道:“虚予委蛇还打得这么狠,真他娘的。”
丁默邨叹道:“这主要还是咱们的人太不经打,你看特勤队不就没啥事?这么多次行动几乎就没啥伤亡。”
唐惠民说道:“也就是说,咱们除了继续钓鱼,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好像是的。”丁默邨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至少目前没更好的办法。”
“行,那我知道了,我先下班了。”唐惠民说完,从衣帽架抓起宽檐帽就往外走。
丁默顿将唐惠民送到办公室门口,又特意叮嘱道:“惠民老弟,路上一定要小心,最好让燕凌亲自护送你回去。”
“不用。”唐惠民却摆摆手,说道,“前呼后拥的目标太大,反而更危险,轻车简从其实反而更安全。”
见唐惠民不听劝,丁默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送走唐惠民,丁默邨回到办公室看了一会报纸,就准备回到安全房睡觉。
就在这时候,大板桌上的电话忽然间响了起来,丁默邨随手抓起电话筒,说道:“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