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获得别人的爱,必须先爱自己。
这是宁梓用她短暂而匆匆的一生,印证的道理。
她躺在一张连棉被都没有木板床上,面色青白若鬼,睁着深深凹陷的眼睛,眼神无光,却满是不甘和愤懑。她才十五岁,怎么可以死呢?
朦胧中她想起那一日,她被莫名其妙的诬陷和家仆通奸,她的夫君,宰相公子季英,冷冷的看着她被家法伺候了个半死,然后用轿子抬了出去,扔回了宁家。父亲脸色铁青,母亲痛哭晕厥,弟弟妹妹噤若寒蝉,最后,她被仆人抬到了柴房,自顾自的腐烂。
她能理解,因为她是宁家的耻辱,是毁灭了家人一切野心和梦想的耻辱。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孔目的女儿,嫁给了炙手可热的宰相公子为妾,不仅没有让家人青云直上,还不到一年就被赶回娘家。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吗?宁梓躺在木板床上,艰难的呼吸。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待在季家,可是为什么,季英要对她拳脚相加,还要无端休弃;她甘愿做一个妾,都是为了她的父母弟妹,可是为什么,他们连看都不来看她?
“阿姐……”稚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站在门边,眼睛红红的看着她,那正是她的妹妹宁楠。宁楠怯怯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来,握住她冰冷的手,用力的握着,似乎想给她温暖,她哭道:“阿姐,不要离开我……”
死亡时冰寒的荒原,终于亮起一片火焰,宁梓想要流泪,原来她这一世的付出,并不是没有人在乎。
她看着妹妹,蓦地想起自己被抬出季府的时候,季英在她耳边的一句话:“你走了,让你的妹妹过来好了。”她打了一个哆嗦,颤颤的伸出手,想抓住妹妹,手却无力的滑落。
楠楠,如果有来生,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
如果有来生……
“楠楠——”
她猛地坐了起来。
“小姐!”
宁梓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
一个俏丽的陌生女子扶住了她,这女子有一双很美的水杏眼,面容温和,她在她背后垫了一个软枕。柔声细语的道:“您醒了,身子好些了吗?”
宁梓的眼睛扫过床上的锦帐绣幔,又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房屋内的陈设,只见水精帘幕,秋兰画屏,珐琅方壶,青玉杯盏,这里已经不是自己刚刚躺着的柴房,看其奢华程度,倒是像是回到了季家。而她旁边的这个女子,一身豪门丫鬟的打扮。她心中不禁疑惑,季家接她回来了?为什么?
“小姐?”俏丽的婢女见她愣了许久,便一脸关切的开口询问。
宁梓的眼皮一跳,“小姐”那两个字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在季家,季英的祖母给她赐了个名,叫做“吉祥”。仆婢们也都是这样称呼。季英听了,皱了皱眉头,但之后也叫她这个名字。
她没有回答,那个丫鬟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再说话,而是慢慢的退了下去,站到了屋中另一个同样身段、同样打扮的脸圆圆的婢女旁边。
宁梓动了动,发现之前完全动弹不得的身体竟然充满了力气。她撩开袖子,只见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也已经消失不见,皮肤变得更加细腻。她突然之间很生气,对着纱帐外垂手站着的两个婢女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
她的眼前浮现出季英打她时候的充满快意的脸,想到他每次把自己打伤又救回来然后再打的事情,她不由的泪流满面,捂着脸哭了起来。季英啊季英,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小姐。”两个丫鬟围了上来,一个端热水,一个递帕子。
水杏眼的那个婢女道:“小姐,莫要伤心,小心您的身子。”
宁梓一顿,她看见这个婢女的眼神中是真心的关切,帮她擦脸的动作也很轻柔,就像她照顾弟弟妹妹的时候的动作。她一瞬间产生了迷惑,这真的是季府的人吗?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了,都是自己上药。如今却这么关心自己,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小姐,四少爷去了,我知道您很伤心,但那不是您的错,”圆脸的婢女在一旁噙着眼泪,跪了下来,“您已经够伤心了,二小姐还要来刺激您,您悬梁自尽被救了回来,她也没过来看您,您若还想不开,岂不是让二小姐看笑话吗?……”
“依岚!”水杏眼婢女收敛了温柔的笑,严肃的瞪了圆脸婢女一眼,道,“凭你的身份,怎可妄议二小姐!”
圆脸的叫依岚的丫鬟不甘的反驳,道:“玉映,小姐一直都很信赖我们,我们却没有照顾好她。小姐以前就是太善良,太柔弱,才会让二小姐欺负,才会想不开。二小姐是要害小姐的人,我才不怕她呢!”说着她满面泪水,道,“小姐从鬼门关被救回来后,我就决定了,以后只要是谁对小姐不好,就休想我给他一个好脸色。”
玉映看了一眼依岚,叹了一口气,正欲说两句,却发现宁梓面色苍白,环抱双臂,抖得很厉害,她吃惊的道:“小姐,你怎么了?”她正想扶住宁梓,却被她用胳膊挡开。
宁梓只穿着中衣,双脚连鞋子也没穿,便推开了两个婢女,在房间里胡乱的寻找。
“小姐你在找什么?”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忧心忡忡的跟在宁梓身边。
“镜子,镜子在哪?”
“这里!在这里!”依岚七手八脚的把反扣的铜镜递给了她。
熠熠铜镜中,出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