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拥有着众生平等,亲力亲为的思想的他来说,使唤别人实在是一种造孽行为。但鬼见愁在前,他还是忍不住招呼着,宛如呼唤着最忠诚的仆人。
“呜~~~”,鬼见愁轻声呜噜一声,先是将长长的指甲小心探入锅内,蘸了点酒水放入口中。然后便巨目猛睁,放出红光。长长的舌头伸缩着,一脸的崩溃。啥几把玩意儿,这么难喝?
咧着嘴,龇着牙,鬼见愁来回倒腾了几下,将唐玄与安雨轩的不锈钢杯倒满,又蹲回到大锅旁。青黑色的脸颊竟然涌起淡淡的红晕。
酒液翻滚,蒸汽沸腾。此时,浓烈的酒香、梅香冲出院子,散逸荒野。更是借着风势,不断向西,悠悠而去。
四肢着地的鬼见愁,绕着大锅转着圈,一双放光的巨目始终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神情颇为踌躇。
就这样绕着,绕着,只见鬼见愁忽然抱起锅底通红的大锅,对着自己大张的嘴巴一倒而入。
咣当!大锅落地,砸到篝火堆,溅起一片火星。
鬼见愁干瘦矮小的身躯挺直站立,双目红光一吐:“呜呜,也不是那么难喝!爽”!
扑通,鬼见愁倒地不起,巨目睁着,浑身酡红,手脚抽动着,一脸的满足。
安雨轩看的直咧嘴:“你不管管?糟蹋东西啊”!
唐玄指了指鬼见愁,又指了指安雨轩微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酒入知己肚儿,既不浪费,也不糟蹋”。
安雨轩大笑:“干”!
唐玄微笑道:“干”!
不锈钢杯碰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云板在敲击。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小哥儿有好久,老哥儿有故事,能否搭个伙,凑个趣儿,对付了这寒冷无聊的夜”?声音乍听遥远,转眼便来到切近。
来人信不走进院子,游目四顾,啧啧赞叹着。路遇鬼见愁横躺在地面的身形,便随脚轻踢,大醉的鬼见愁便骨碌到墙的脚落,然后违反重力原则般从上而下滚到一把柳木椅上。
柳木椅虽然不大,但也尽够鬼见愁酣睡,打滚的了。
唐玄皱眉望着他的举动,但看到那一脚之后,紧皱的眉便放松下来。
若非懒得动,他对付鬼见愁的举动可不会这么小心、温柔。习惯了抓啊、拎啊、扔啊,更有时候,视其为暗器,猛丢出去。没办法,真习惯了,反正他也不疼。
一望之下,老人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大比唐玄矮不了多少。面如晚霞,长眉,星目,阔口,鼓腮,发丝如霜,一身青袍、青裤、白袜、青色的开口鞋,步履遥遥,双手倒背,脸上带着笑,望着唐玄。
这时,唐玄才看到老者背后的阴沉着脸,一身邋遢,腰挂生锈小片刀儿,瘦小枯干比鬼见愁高不了多少的公三。
他连忙站起抱拳道:“见过公先生,这位前辈是”?
尚未等公三说话,老者便摆手笑道:“前辈不敢当,我和公老头儿,是2999的守卫,说来还是邻居。老朽房六。楼房的房,六爷的六”。
唐玄微笑道:“公三爷,房六爷,请坐”。说着便拎过两把椅子,在旁边放下。
公三这个人,一身邋遢,脏兮兮不修边幅。偏又冷着脸,挂着片刀儿宛如绝世刀客,话又少。叫他公三也行,叫他公老头儿亦可。如今,唐玄总算找到个合适的称呼,来给这两个邻居命名。
房六抱拳拱手,面带微笑坐在唐玄旁边,鼻子嗅了嗅,转目间,便看到倒落在地的大锅,渐渐熄灭的篝火,不由的皱眉瞪眼,神色大变,怒气冲冲的指着鬼见愁,问向唐玄咬牙道:“它干的”?
安雨轩嗤笑道:“人家的院子,人家的宠物。人家干啥轮到你生气么?你这老小子,颇不晓事”。说着,安公子滋喽,喝了口酒,吧嗒着嘴。
房六被呛的噎住,好半晌才收回颤抖的手指,叹息道:“可惜,太可惜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公三虽未说话,但也鼻翼翕动着,神情漠然中带着遗憾。
唐玄微笑道:“酒,有的是!如此良辰美景,二位不远五百米来看望我这个邻居,怎能扫了二位老人家的兴”?
说着,唐玄重新拢起篝火,洗好青梅,在公三与房六直勾勾的目光中,将大锅洗干净,架好,倒入百草酿。霎那间,茅屋前,又是草木清新、酒香阵阵。
火光映红了在场诸人的脸颊,也使得公三、房六上下急促滚动的喉结,颇为的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