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栖梧宫,留梓池畔。
看一树凋敝的凤凰花,一如我心般破败不堪。
所见梦。
也就是说,那日我见到的梦是真的,但不是凤凰的梦。
梦中那位“凤凰”,亲手杀了爹爹和临秀姨。
所以说,当日是有人假扮凤凰模样行凶,因仙阶不高未至上神,所以被魇兽食得梦境。
小鱼仙倌必知此梦,所以将记录篡改,将“紫方云宫”改作了“栖梧宫”,栽赃凤凰。
我是何其的蠢笨可笑,竟因为区区一个梦境,被一步步牵引着走上了不归之路。
小鱼仙倌,呵呵,他又哪里是什么鱼?
分明是一条深藏不露的龙,将我与凤凰,乃至这诺大天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申时,润玉按惯例过来与我一同进膳。
“天帝陛下。”我按例行了个礼。
“觅儿,你叫我什么?怎地忽然如此生份?”润玉皱眉。
“我只是觉得,天帝此刻身份不比往日,我再继续唤你‘小鱼仙倌’甚是不妥。”我淡淡答道。
“觅儿今天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开心?”
我面色不改,却忽然想起前几日噗嗤君说的话。
“你这心思向来便藏不住,心里有什么便全都写在脸上……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留些心。”
我便重重叹口气道:“倒没什么,只是我这灵力低微的很,想想已经做了上神,灵力还是如此不济,别说是其他上神了,估计就连个散仙也比不上,心中着实焦虑。”
“哦?”润玉笑了笑,“我当觅儿是为何事烦恼,原来竟是为了灵力?这有何难,我给你便是。”
“真的吗,小鱼仙倌!你为人果然是很大方的啊!”
润玉笑着摇头,看我欢喜雀跃。
凤凰你说,我这些年的折子戏是不是没白看?
当日,我演戏骗了你。今日,我竟能演戏骗过润玉。
可见我在演戏这事上实在颇有天分,不知何日我能演上一出,骗过自己。
骗自己,即使没有你,我也能好好活下去。
当日,润玉便渡了5000年灵力与我。
灵力大涨的感觉真是甚好,甚好。
也不知是不是时来运转,过了没几日,彦佑又将冰刃炼化所得的灵力给了我。
那是爹爹整整3万年的灵力。
纳入体内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做一个真正有实力的上神是什么感觉。
有了自保的力量,才有和真凶较量的底气。
现下只剩最后一个谜题未解:爹爹遇难当日,谁栖在紫方云宫?
原来废天后手下人才济济,竟真有人能操纵琉璃净火。
但恐怕连荼姚也未曾想过,她对爹爹和临秀姨的这番毒手,竟阴差阳错的害死了凤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眦婆牢狱固若金汤,水泼不进,我虽心急却也十分无奈,只能徐徐图之。
闲来也无甚事做,不过是在洗尘殿里读读凤凰的存书,修习心法,偶尔下界去布个雨罢了。
那日心血来潮,种了十几株昙花,用术法将它们催开,趁着花开盛极的时候摘下酿酒。
原先那桂花酿,是酿不得了。不单酿不得,便是想也不敢想。
当日那桂花,取的是栖梧宫的疏影横斜,酿的是他与我的暗香浮动。
此刻又如何酿得……
倒是今日这一坛子昙花,雅致的很,清香的很,想来十分适合小鱼仙倌。
我趁着一旁打下手的小仙娥没留神,在酒坛子里加了味药草。
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这不,我又想起位故人。
匆匆唤出噗嗤君,一同去了趟魔界。
在那日的修罗场中,燎原君虽身殉职,并未被伤中内丹精元,应尚有魂魄留存,倘若我料得不错,他应是往生人间轮回去了。
这事归十殿阎罗管,自然不得不往魔界走上一遭。
那忘川之畔,极光犹似当年。
只是这同船渡的人,已不再是他。
“姑娘,这水深波澜阔,你可得当心。”摆渡的老伯叮嘱道。
“谢谢老伯,我坐稳了,您可以开船了。”
“姑娘,你此次前来,神情怎么和之前这样天差地别,你这番形态,倒是像极了数万年前的那位女子。”
他说的,应是母神吧……
我笑笑:“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得没心没肺啊,长大了,自然有许多烦恼。”
“姑娘,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记挂伤神也是枉然。”
“我自是明白。可是即便明白,又如何呢?”
那波涛翻滚的忘川之中,有多少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又有多少的恩怨是非对错成败?
其实大部分人,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但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否则,日子怎么熬下去呢?
十殿阎罗的地界,果然如传说一般鬼气森森,阴风怒号。
一路上,不断有那狰狞的鬼差,押着愁苦的犯人,一路呻/吟哀嚎路过。
我害怕的紧,只能紧握着拳头强装镇定。
在殿外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听着门房传管事,管事传师爷,师爷传王上,真是百转千回才见到这位阎罗大人。
隔着空旷的大殿,灯光幽暗,单见那高高在上的阎罗,面相十分威严。
咦,我以为只有先天帝喜欢摆谱,每日里弄出这么大阵仗出来,显示他天家的威仪。
实际上位者的威仪,又岂是靠这层层的仪式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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