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璃记得自己叮嘱过列莹她的行踪保密,列莹居然在回来时还带了个人来,萧璃打开门时,便沉默地站在那里。门半开着,桓淑见到门后的女子,姣好的容颜仿佛四月盛开的海棠花,身材高挑又身着宽松的衣服,是她看上去有些魁梧,不过,她那几乎足月的肚子也就没那么引人注目。
她的神色不善。桓淑从容地作揖:“萧姐姐,在下是谢子孚的外甥桓淑,冒昧来访,请萧姐姐见谅。”
萧璃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许多,然而眼中的戒备丝毫未放松:“原来是谢公子的外甥,怎么跟着小妹回来了?”
“阿璃,你不请桓公子进去坐坐吗?”这样可不合礼数,萧璃一向是个沉稳的人,列莹知道她一定是对桓淑不放心,“桓公子是从谢公子那里知道我们的事。桓公子说,谢公子不方便的时候,他可以帮着照应我们。”列莹只想告诉萧璃,桓淑是谢子孚判定的可信之人。
果然,萧璃随机露出了笑容:“桓公子请。寒舍鄙陋,希望不会玷污了公子。”
谢子孚真是个心细的人,昨日萧璃说没有茶叶了,当列莹打开包袱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一小包茶叶。列莹把茶叶包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真香,是铁观音。”道士多爱喝茶,列莹在三清山生活得久了,对茶叶也略有见解。
萧璃打开茶叶包,深褐色的茶叶一颗颗蜷缩着,散发浓郁茶香:“是铁观音。我在福建时常喝此茶,我这个人对茶叶没什么讲究,但后来怎么也尝不惯其它茶叶了。有一次与谢公子闲聊时说起此事,他特意拖人从福建来的茶商那里买了铁观音。谢家人喜欢喝绿茶的。”说到这里,萧璃微微蹙眉,然而那忧愁的表情转瞬即逝,埋头在整理东西的列莹并未发觉。
“真难得,有这样的朋友。”列莹拎起一只沉重的袋子捏了捏,“哎呀,好多钱。”她将袋子解开,果然是一吊一吊系好的铜钱。东京不铸铜钱,买卖皆用宋朝铜钱,据说宋钱在与日本、高丽交易时也能使用。
萧璃看着列莹拎出来的铜钱:“一定是见你来了,又多给了些。”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本子,“莹莹,有多少钱数清楚,我记下账。到时候,都要如数还给谢公子的。”
“阿璃,”列莹想明日既然打算出去,应该提早跟萧璃说声,“明天我要出去玩玩。”
萧璃怀疑地看着她:“是桓淑约你了吗?”从今日桓淑的表现来看,萧璃感觉他对列莹异常殷勤。列莹诚实地回答:“是啊。”
“莹莹,你知道桓淑是什么人吗?”萧璃问。列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谢公子的外甥。”
萧璃开始解释起来:“其实,这岛上的原住民不外乎那几个姓氏,几家的嫡系就是统治东京诸岛的人。谢家是,桓家也是。桓淑是桓家嫡子嫡孙,身份很不寻常。我从前听说过他,因为身份的缘故,在东京太知名。”
列莹迷茫地点头:“哦——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明显是话中有话,列莹觉得萧璃误会了什么。
“姐妹间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萧璃不再跟她拐弯抹角,“我觉得桓淑对你有意思。”
列莹咧嘴笑了:“可是我对他没意思啊。你不用担心。”列莹懂得萧璃的担忧,寻常男子跟一个狐妖在一起都要引人非议,桓淑的身份,按照萧璃的描述,和自己的生父何其相似。像那样的人,终是不能抛开世俗之见,与自己相爱的妖厮守的。
萧璃郑重地握住列莹的手:“虽然你是狐妖,我相信没什么能伤害你的。纵你活得比世人都长,你也是未经世事的妖,感情能伤人于无形,你要仔细。”
列莹反握住她的手,说:“你放心了,我不会喜欢桓淑的,嬉皮笑脸、油嘴滑舌——我不是否认他的人品,也许他人不坏,总之我不喜欢。再说,我也未必见得就要喜欢一个人类啊。”虽然比起人类,奇形怪状的妖能得列莹青睐者更是少之又少。
“我也不是说桓淑不好,但是,婚姻之事,并非好与不好能决定的。”
“你别再纠结桓淑了,我一条狐狸尾巴就能把他吓跑。”列莹不太高兴了,“我倒是觉得,谢公子不错。阿璃,谢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列莹并非疑问,谢子孚在她勉强称呼萧璃为“阿璃”,到了萧璃面前反而要叫“萧姑娘”,加上他对萧璃异乎寻常的细心。
萧璃脸色一变,别过头去:“你胡说什么?”
“哎呀,你脸红了呀。”列莹叫道,“你一定也知道了。其实谢公子真的不错,比起姐夫哪里都不差,最重要的是——他能陪着你。”既然反正不能跟褚衣澹在一起,为什么不考虑下谢子孚呢?
萧璃坚决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列莹听出来她动怒了,不敢再多说。萧璃俯身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言不发。
列莹在清晨的阳光中睁开眼睛,望着镶满阳光的窗户发了会儿愣,懒洋洋地从床铺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萧璃,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去。桓淑只叫她起早点,也没说起多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还是早些起床等待好。列莹可不想失礼于人。
列莹变出了一身淡绿的衣裳,理了理头发,便走到客厅里。她把尾巴露了出来,百无聊赖地梳理着尾巴上的毛。门口始终没有动静。再玩下去,尾巴上的毛估计都要掉光了,列莹穿上木屐,一打开门,赫然见到桓淑站在正对面的屋檐下。震惊之余赶紧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