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海边悬崖之上,列莹紧握唯一与敖尨通消息的工具——传音螺。褚衣琇的话在她心里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初时不觉得痛,到了晚上,列莹便能清楚地感受到鲜红的血液从那道伤口奔涌而出。桓淑不会来看她了,列莹知道,又是一个谎言而已。
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还要撒谎?
列莹想要问个清楚。她不知道刨根问底的意义为何,但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列莹举起传音螺念毕口诀,道:“敖尨,你听到了吗?”她只要再一借敖尨的轻舟,赶往东京向桓淑问个清楚明白,可是敖尨始终不曾回复她。
敖尨没有理由听不到她通过传音螺传递的讯息,敖尨只是不想再帮她了。海风吹进列莹心里那道裂缝,龟裂得生疼。敖尨也不会再帮她了,她闹够了,该收敛了。可是,她收敛不起这颗心啊。不管是思念还是仇恨,都像山顶上的青草,除之不尽,越生越多。
列莹收起传音螺飞掠下山,不能指望敖尨,她只有自己去寻找去东京的船。列莹一路奔到码头,打探去东京的船只。
“姐姐!在那里!”花棠月在人群中跳了起来。列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回头。花棠月跳得那样高,一眼便能望到。列莹还没来得及躲开,花棠月三两下跳到了列莹的面前:“姐姐,我找了半天了!”
沈老板气喘吁吁地从人群的夹缝中挤到二人身边,心虚的列莹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昨天与褚衣琇的谈话,列莹没有同她透露过半个字。她也不过是刚刚来此,从清晨开始,就一直站在悬崖上试图联系敖尨。
花棠月沉吟了一下:“姐姐,你是不是又要去东京?”花棠月对列莹的了解有限,但现在的列莹是那么容易猜透,因为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桓淑。今早花棠月发现列莹失踪,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列莹一定去找桓淑了。沈老板默不作声看着列莹,似乎想出声劝阻,但是却不知道怎样说出口。情感之事,似乎是女儿家的闺中之秘,沈老板不知自己该以何种立场评论。
列莹故作镇定:“没有,我去东京做什么?我来这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阿璃的下落。阿璃从前在泉州住过,说不定会再去泉州,那她必然要在这里乘船。”列莹挖掘出脑海里的点点滴滴,试图罗织一个完美的谎言。
花棠月将信将疑,还没有把话说出口,就被沈老板打断:“列姑娘你应该同我们说一声再出来。今天早上你一声不响地就消失,让我们……让海棠姑娘很是担心。”花棠月不满地斜了沈老板一眼,似乎埋怨他阻止自己说出疑惑。
列莹颔首:“我醒得早,你们都还没起,不好打扰你们,就直接出门了。”
花棠月挽着列莹往回走,沈老板问:“列姑娘打听到什么了吗?阿璃母子可有来过这里?”沈老板不去戳破列莹拙劣的谎言,顺着她的话发问。
“没有,”列莹摇头,“没有人记得阿璃了。”
她越是投入、越是牵挂,只会越受桓淑轻视。列莹强行按捺着质问桓淑的冲动,假装平静地在沈老板客店里帮忙。从前因为萧璃在这里,沈老板没有聘请厨娘,现在萧璃走了,厨房总需要一个人,花棠月不懂得烧菜,列莹虽然手艺不精,尚能做几样可以入口的菜。也被客人投诉过饭菜口味不佳,不过幸好沈老板的店原本客人就不多。
花棠月在后院晒床单的时候,听到厨房里“嘭嘭”巨响,听起来简直要把房子给拆了。花棠月急忙跑到厨房门外偷看,砧板放着一整只羊腿,列莹高高举起菜刀,又是一声巨响,整个砧板都跳了起来。
“姐姐,”花棠月赶紧叫道,“你、你可以不用这么使劲的。”
“这羊腿里有骨头,太难砍了。”列莹头也没回一下,挥起菜刀又是一下。明明可以用法术轻易地砍断,列莹却一下一下使劲剁下去,分明不是砍羊腿,是在发泄。
沈老板步出大堂后门,就看见花棠月倚在厨房门边,而厨房里一阵阵吓人的响声。沈老板走到花棠月身后,看着列莹发狠地剁羊腿的背影,轻声说:“列姑娘,有你的信。”列莹扬起的手骤然停在半空。将刀搁下,她洗了洗手,向沈老板走来。沈老板将信封递出去:“没有署名。”
会是萧璃吗?沈老板、花棠月显然怀着和列莹一样的想法,满脸期待地等着列莹拆信。列莹只拆开信瞄了一眼,立刻将信纸对折,对着二人说:“不是阿璃。”二人难掩失望之色,转身去忙各自的工作。列莹攥着信笺,快速走回房间。花棠月从悬挂的床单后探出头,偷瞄列莹不安分的背影。
“未时三刻,明楼。期与卿见。桓淑。”
列莹握着信笺的手不住颤抖,一时间对桓淑再三欺瞒的恨意烟消云散,至少这件事情上他是没有骗她的,他真的来了。方才展开信纸看到落款的一刹那,就好似有一支箭射中了列莹的心,又惊又喜的列莹整个人都几乎昏厥过去,好容易捱到回了自己房里,列莹抓着信纸忍不住热泪滚滚。
列莹刚吃过午饭就开始妆扮,将自己的旧衣变幻成最绚丽的色彩,还破天荒地找出萧璃的脂粉为自己上了一点淡妆。列莹站在明楼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桓淑已经到了,她从空气中分辨出桓淑留下的气息。
桓淑就坐在一楼最里侧的位子上,时不时望向门口,是以列莹一出现,他就发现了她。桓淑喊来附近的小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