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秀川亲自去请母亲出来,在等待的期间,老鼠精异常沉默。列莹有些惧怕这只巨大老鼠,按捺不住好奇低头看了一眼,那老鼠默默趴在椅子脚下,乌黑的眼珠竟似有些落寞。敖尨说过荻娘平素没有早起的习惯,莫秀川去后久久不来,想必又是在梳洗打扮。
“敖公子、列姑娘,”梁砚青打从进了莫宅的门开始,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等一下荻娘到了,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她说,希望二位行个方便”
敖尨答道:“我们的职责不过收拾这妖物而已,你们的私事,我们不参与。”
过了一会儿,列莹听到几种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听起来十分仓促。很快,伴随着熟悉的气味进入列莹的鼻子,荻娘母子出现在客厅门口。莫秀川垂着头走到梁砚青身边,荻娘则站在门槛外,一脸震惊地看着椅子脚下的老鼠精。走在荻娘身后的婢女尖叫着逃开,荻娘突然从吃惊中回过神来,转身要跑。梁砚青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荻娘尖叫着道:“梁砚青,你大早上把这妖怪弄进我家来是什么居心?”
梁砚青把她生生拽进客厅,指着老鼠道:“你认不认识这妖怪?认不认识这妖怪?”
荻娘始终不肯扭过头来:“不认识、不认识!你哪弄来这么大只老鼠,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我才要问你想做什么!”梁砚青怒吼道,“你指使这妖怪去杀我的三个女儿,她们都是无辜的!”
“你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荻娘挣扎着想要掰开他的手,奈何梁砚青的力气比她大了太多,抓得荻娘的手臂生疼。
敖尨向列莹使了个眼色,牵着老鼠精往外拖。见到两人都走了出去,莫秀川便默不作声地绕过正在争执的两位长辈,还不忘将客厅的门关起。聚在客厅外围偷看的莫家家仆们,见到莫秀川出来,赶紧散开了去。然而屋内争执的声音太响,即使隔着紧闭的门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是,我是想要你女儿死!做梦都想让那个老贱人带着她的三个小贱人去死,但我没让人杀你女儿!我若有那个本事,第一个要的就是你命!”荻娘咬牙切齿地怒骂。
梁砚青痛心疾首:“你要我的命,来要好了!我的女儿何错之有?”
荻娘的声音突然变低了,却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这是你的报应。你的女儿死了,因为她们该死。你不用太想念她们,你很快就可以下去见她们。到了下面,你再好好跟她们解释,为什么她们该死吧!因为她们勾引自己的哥哥,还恬不知耻地想要嫁给他。”列莹偷眼看莫秀川,他神情漠然,却在听见这句话时,不动声色地移步到更远的地方,似乎不欲再听下去。
梁砚青几乎崩溃了:“她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会有这样的误会,都是因为你一心隐瞒!你瞒了二十几年!”
“如果不是你无耻,偷入洞房,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列莹走到莫秀川身后,她的脚步很轻,但莫秀川依然有所察觉而转过头来。看见是列莹,唇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又转了回去。列莹忍不住,走到他侧边,问:“里面的话,你都听到了——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也许,他早就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为何又要允梁家的提亲?
莫秀川奇怪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啊,但是,有什么好惊讶的?”
虽然站得离他们很远,牵着老鼠的敖尨也禁不住竖起了耳朵。列莹被莫秀川一句话噎得不知该说什么:“我、我……如果是我,长到二十几岁突然发现我爹不是我爹,一定会很惊讶。”
莫秀川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如果是‘我爹不是我爹’这件事,的确早就知道。近二十年了,我爹娘感情甚笃,我却没有一个弟弟妹妹,难道不会令人觉得奇怪吗?不过,我确从未想到,那个人是干爹。但如今得知真相,似乎也不很意外。”就像知道杀害梁家姐妹的幕后黑手是荻娘一样,似乎并不意外。莫秀川面上带着一丝疑惑,似乎自己也在为自己的镇定感到吃惊。
“你爹——莫老爷,其实从一个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他的孩子。”列莹只是为了引出莫秀川的话。
莫秀川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人人都知道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大好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也从未去追究过我的身份。我爷爷和爹知道莫家血脉会断绝,对我视如己出,一心栽培我作莫家的继承人。”
“你确定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吗?”列莹有一种不好的猜想,莫秀川和梁家姐妹的亲事,会不会是莫盛君故意安排的?
莫秀川摇头:“我娘二十年来守口如瓶,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若知道,又怎么会让我娶梁家的女儿?我爹说,干爹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干爹膝下无子,想要为女儿招婿入赘。他想若是我娶了干爹的女儿,就不至于委屈了她们,将来生下的子女,可以有一半姓梁,同时继承两家香火。”
此时客厅内的荻娘突然嚎啕大哭,列莹在与莫秀川交谈的过程中忽略了客厅里的争吵,不知梁砚青说了些什么话,迫使荻娘承认了自己的恶行:“我有什么错?若不是你一厢情愿要把女儿嫁给秀川,怎会逼得我下此毒手?看到秀川为御竹伤心欲绝,我就开心吗?可你竟然还不死心,还要把御梅嫁给秀川。秀川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犯下这种要遭天打雷劈的大错!”
“你将事实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