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聚弄好炭,大方的往铁网上搁了一排子的肉,刷油,放调料,一气呵成,烤肉滋滋的响,烟雾弥漫,香味隔了三条街都能闻到,林海棠嘴馋,迫不及待走近点闻闻,木炭散发腾腾热气,连着她身上冬眠的细胞都苏醒了。
程聚的双手灵活的翻转烤肉签,手背被烫了大块,有旧伤,也有新伤,青筋隐现,她想象这个男人把别人给按在地上打架斗殴,青筋暴凸,拳头重重砸在别人的鼻梁上,血溅三尺,满身戾气。
再看眼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脸认真烤串的男人,烟火气息浓重,腰间系着蓝色碎花围裙,林海棠觉得这差别不是一般的大,隔了半条河沟。
程聚说,“吃辣不。”
林海棠瞅了眼铁罐里装的辣椒油,浮了层油漂,摇头。
程聚不以为然,“我还以为脾气爆的女人,吃辣很行。”
明人不说暗话,直着弯骂她脾气爆,林海棠沉得住气,一心扑在肉串冒出的油花上,看在肉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程聚笑了,“真饿了,骂你还不回口。”
林海棠眼一眯,伸出罪恶的脚,鞋跟准确无误踩在程聚的鞋面,说不疼是假的,女人发起狠来比男人更毒辣。
“来,拿去填肚子。”程聚吃痛的递给她两串肉,林海棠松了脚,满意的坐回去。
秋天的夜黑得早,路灯还没亮,烧烤摊上支了两个灯泡,柔和的黄光倾泻,林海棠像几个月没吃过肉,大快朵颐,嘴上油光,程聚上哪样菜,她就吃哪样,真的不挑。
余庆生开了两瓶啤酒,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吃肉哪能不喝酒。”
林海棠比余庆生爽快,一口喝完杯子,还对着瓶嘴直接灌,啤酒往上直冒泡,余庆生两眼瞪直了,没想到美女酒量有容乃大。
余庆生又开了一瓶,林海棠边吃边喝,和余庆生碰杯,浑像认识数年的老朋友,程聚又上了一个烧烤盘,这次放了辣椒,林海棠吃了一口,辣得她眼泪差点飚出来,
“聚哥,辣椒罐打翻了。”余庆生也尝了口,他妈的,活像吃了根生辣椒。
程聚抬抬下巴,“辣的,开胃。”
林海棠和程聚面对面坐着,大灯泡在头顶晃悠,灯影子在烧烤盘上溜来溜去,余庆生在程聚面前不敢乱说话,偶尔就和林海棠碰碰杯。
幸好压抑的气氛过了没几分钟就被人打破了,来人蹬高跟鞋,米色毛绒外套配黑色的包臀裙,肉色丝袜裹着两条细腿,林海棠瞧见就冷,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穿条黑裙站在外面拉客,没把自己冻死都是万幸。
“聚哥。”女人的声音比她还嗲。
林海棠算是明白了,能当护士的不一定是白衣天使,来人可不就是几个小时前,替她拿药的脸红护士。
“李婧,不认识我了,眼里就只有聚哥。”余庆生回头打招呼。
李婧化了淡妆,薄薄的一层妆粉下,脸又变成了火烧云,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又给吞了回去,她在林海棠左手面落座。
李婧看到林海棠,露出惊讶之色,“原来你们认识啊。”她指的是林海棠。
程聚替她摆上一副碗筷,替她回了,“算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一天下来,听了几次,林海棠反复咀嚼,没味。
李婧哦了一声,怪不得程聚今下午追了出去,不确定似的问女人叫什么名字,敢情林海棠和程聚很早前就见过。
“姐姐,你今没拿药就急匆匆走了,你明天来找我拿吧,诊所9点半开门。”既然是程聚的朋友,李婧自然要照顾周到。
“谢了,我要是一有时间,就来拿药。”林海棠回她。
“美女,咋了,病严重不。”余庆生关心她。
说实话,病不严重,只是难以启齿,但是余庆生真的是话痨,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问,林海棠一本正经的说,“那病挺碍事的,耽误我工作。”
她说的实话,这几天都接不了客,放个屁都疼。
林海棠下意识瞥了眼程聚,程聚的视线也投了过来,他的眼神比较复杂。
“那可要好好治治,别丢了工作。”余庆生安慰她,和她又碰杯。
程聚没吃多少,就开始抽烟,李婧看他点火,眉心一皱,叨一句,“聚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抽点烟,伤肺。”
李婧的语气别提有多贴心了,妥妥的小棉袄,还转头对着林海棠讲了句,“姐姐,喝酒伤身,女人要少喝。”
林海棠顿时觉得她婆婆妈妈的,爱管闲事,面上还要装出受教的感动,程聚掐了烟,给李婧夹烤肉吃,李婧欢喜得像获了小红花的幼儿园新生。
李婧边吃,边讲近来发生的新鲜事,“昨天来了几个派出所的,带了几个手戴镣铐的女人来验血,查艾滋。”
林海棠拿着筷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程聚双手环胸,窝在塑料椅子里,脸色也跟着复杂起来。
“听说是从后街抓的卖‖淫‖女,诊所没这条件,又给转去了市医院,那些女人真的恬不知耻,隔壁水果摊的老板和老板娘闹离婚,还不是因为有个卖‖淫‖女当小三插足,仗着年轻漂亮勾引男人。”李婧说这话时,鄙夷,嘲讽,憎恶,悉数表现在脸上。
林海棠没吱声,无可否认,干她这一行的,败类不少,当小三破坏家庭,勾引有妇之夫,男人没罪过,教女人全给揽了罪责,谁他妈真的想出来卖身卖笑,还不是环境所逼。
她属于缺钱一类,会为一把白菜的价格和卖菜大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