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队医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回到桌边坐下开始填写那张诊断书,刚刚写了两个字,他忽然抬起头来对高劲松说:“你这两天都来医务室做做理疗。”他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墙壁上贴着一张表格,再和值班队医低声商量了两句,就又对高劲松说,“时间就定在下午四点五十到五点半。”他把高劲松的名字也填进那张表格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要是再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就是脚踝或者膝盖有什么不良反应的话,你要及时地告诉我们。”
高劲松点着头应允下来。
首席队医朝进了医务室就一直没说话的李晓林点点头,示意他走近一些,然后捏着笔问道:“填个什么理由?”
“腰伤吧?”李晓林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反正谁都知道我腰上有老毛病,好一阵歹一阵的。你看呢?”他和首席队医是熟人,经过昨天晚上的事,和高劲松的关系也不差,所以说话就没什么顾虑和忌讳。
首席队医有些犹豫,低声说:“填‘腰伤’不大好吧?你那腰伤发作起来又是敷药又是推拿按摩的,动静太大,认真做起来麻烦,不认真做又掩不了别人耳目……你再寻思个省事的理由。”
“大腿肌肉拉伤?”李晓林马上提出了第二套方案。
首席队医摇摇头。这方面俱乐部有规定,为了防范队员在平日训练巧立名目偷奸耍滑,凡是大腿肌肉拉伤这种程度的伤病都必须到大医院拍片,还要有大医院的诊断书,所以李晓林刚刚提出这个建议就遭到首席队医的否定,而且他还把不大熟悉俱乐部规章制度的李晓林好生奚落挖苦了几句。
李晓林抓耳挠腮思索了好半天,接连几个建议都没能通过,忍不住恨恨地说道:“请个假也要想理由?这不是难为人嘛!”
“你得先找个妥当借口,我才好给你开病假条。”
首席队医刚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高劲松还没离开医务室,这话肯定也落进了他的耳朵里,要是他再拿出去宣扬一番,说不定恼羞成怒的言良成就会来找自己的晦气……对于代理主教练踢打到门上来,首席队医一点都不害怕,可要是言良成把这番话再添油加醋地到处散播,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声誉就得全毁了。
他讪笑着问高劲松:“你还有事?”
高劲松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李晓林一进门就朝他递眼色,那意思是让他等着,他有事情要告诉他。而且他也有些好奇——他想不出不李晓林要这张假的诊断书有什么用处。他禁不住又瞄了队医面前的《伤病诊断暨处理意见》。
首席队医立刻回过味来。问了一句:“你也想请假?”也没等高劲松答复他的问题,就伸手从文件盒里掏出了另外一张空白的表格,利索得把最初的几个栏目填写妥当,然后问,“想请几天假?”
高劲松几乎是机械地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首席队医一面龙飞凤舞地在“伤病状况”一栏里填写着高劲松的腿伤情况,一面头也不抬地替高劲松拿主意:“干脆就休息十天到两周吧……”说着话他已经完成了这张表格,在署名处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从抽屉里翻找出一个印章,对着印章上残留的印泥哈了口气,就在自己的名字上钤了印,便把表格递给高劲松。高劲松稀哩糊涂地就接了过来。首席队医从桌上取过一个文件薄,翻到最近的一页作了两行注脚,又问李晓林:“你想好没有?”
“头痛,这个理由怎么样?”李晓林说道。他还抬起一只手在一边太阳穴上使劲地揉搓了好几下,好象他真的有突发性头痛一样。
两个队医一起笑起来。
值班队医笑着说:“这理由好。”
走出办公大楼,看看左近没什么人,高劲松就问李晓林,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陕西天河的人早晨就到武汉了。”李晓林手里捏着那张病假条,一边走一边说,“中午咱们一道进城去,和他们吃顿饭。”他走出了好几步才发现高劲松竟然停了脚步没跟上来,只好再踅回来,疑惑地问,“你中午有事?”
“没什么事。”高劲松说,“但是我觉得现在就去和他们见面不大好,毕竟我和深圳蓝天的事情还没了断,要是姚远和深圳蓝天谈出了眉目,我今天和陕西天河的人吃饭,不是给别人一个错误的信号嘛。”
李晓林苦笑着摇摇头,说:“你怎么就是这种死脑筋?吃顿饭嘛,又不是马上就要你签字画押。别人陕西天河的两个官员连夜找了你的比赛录象去看,临上飞机前还特意嘱咐我,今天中午一定要让你一块儿过去——就冲这份重视,你也不好不去见个面嘛?”
高劲松一下没了言语。他确实没想到陕西天河竟然会如此重视他。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腿脚,唆着嘴唇道:“……可现在去和他们见面,我……我总觉得没什么话好说。”在没和深圳蓝天谈崩之前,他实在没法给陕西天河什么允诺和保证,哪怕陕西人开出的条件再优厚,他也不能答应他们什么事。而且他也害怕当自己面对着那些优厚条件时,他会把持不住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