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真,这个和他结婚三年有余的女人,似乎总能令他痴迷不止。陆、杨两家的往来,从祖辈创业就开始了。两家人在近百年的拼杀中逐渐建立起了一个涉及建筑、金融、传媒乃至新兴生化科技的巨大商业帝国。利益上的盘根错节、唇亡齿寒直接导致了两家在保障利益上的观点空前一致,即每代的掌舵人必结两姓之好。远的不提,就说他大伯吧,陆家现在的掌舵人陆云耀便娶了杨真真的大姑杨亦珂。虽说这段婚姻早按惯例名存实亡了,各有各的情人、爱侣乃至一众私生子,但明面上谁也不敢撕破脸,双方心理都明白:外面的始终是外面的,维护正统不单是法律和道德的要求,更是因为恩爱照旧,牛市才照旧,两家的百年基业才会照旧。而对于私生子的态度,两家人也很宽容,只要能为我所用,便也可收归宗族。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过如是。而杨真真,被杨家大家长杨亦琸接回主宅,也不过是为其正室柳湘偏疼的小儿子杨之宇捐献骨髓而已。在陆明哲的印象中,杨真真这个比他小了整整七岁的女人,十年前,嗯,当时也不过十二岁吧,一黄毛小丫头,透着一股子对未知世界的惊喜与惶恐,甫一出现在两家举办的聚会上,便被阅女无数的陆明哲鉴定为了不能随意招惹的柔弱白莲花。
在陆明哲的眼中,从没有所谓最美的风景能绊住他,因为在前方,有更加广阔的世界正等着自己去征服。而也正是凭着这一股子永不止息的热情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和雷霆般的行动人,陆明哲在与同辈激烈角逐下一任陆家掌舵人的过程中渐渐脱颖而出,崭露头角。如今势头渐涨,本该恣意游戏花丛,陆明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和虽然漂亮、柔顺却也毫无存在感的杨真真结婚,这到底是一件多么令人诧异的事啊!更令陆明哲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三年多的婚姻生活并未让他感到束缚和乏味,相反,那种被理解、被依靠、被信任的感觉真的挺好。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有这样一份虽淡如水却醇以酒的温暖陪伴,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要不是……
“咚咚………”突然,一顿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陆明哲并未起身,而是继续抽着烟,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吱了一声儿。
周源提着两袋热食径直走到阳台上,一边将小米粥、什锦汤包摆放到茶几上,一边劝道:“哲少,看您还亮着灯,估计没睡,就买了点儿您爱吃的小汤包,尝尝吧。”
陆明哲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后倒也觉出了几分饥饿感,遂将烟头熄灭,端起小米粥喝上两口,再挑了个小汤包送进嘴里。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周源坐下说话。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黎小姐已经被送走了。陆总……”周源抬头看了看正细嚼慢咽的陆明哲,组织了下语言接着说:“陆总的意思是,孩子还是送到您这儿来,毕竟……”
“行了,我早料到会是这样!”陆明哲突然没了食欲,放下碗筷,抽出纸巾往嘴上狠狠一抹,再将其揉成一团泄愤似地扔进垃圾桶。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说完他便起身往主卧走去。
主卧门“呯!”地一声关上后,周源默默地将茶几上的食盒收拾进垃圾桶,再悄无声息地将房门关上。他边取下眼镜用手指揉太阳穴,边往一楼大门走去。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保安的呼喊声。
周源走到大门口往外一看,只见两名保安正试图阻止一名快步往外走的清瘦男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周源瞧那男子身高近一米九的样子,大热天的还长及脚跟的黑色风衣裹身,一顶黑色鸭舌帽将他的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相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周源高声询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身材壮实的保安跑上前低声解释道:“这人在周围转了有一会儿了,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就站门囗动也不动。这不,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像是要走了。”
周源眉头一皱,心想此人看着倒不像是狗仔队的,但谁又能说得清?他嘱咐保安把好门禁便不再过问,径自走到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俯身坐进去,踩下油门,箭一般地冲进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