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笙不会出现,这本就是我们计划好的一部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着无谓的期待。正如我所说的那样,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最称职的演员。因为在我们的剧本里没有写到,2005年7月21日这天早上,我会在我家小区里看到一个叫陆海笙的男人出现,所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陆海笙便不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或者更准确来说,今天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陆海笙都不会出现在我眼前。
陆海笙照着剧本一板一眼,其他人又本就是按照剧本创造只需本色出演,他们都是最称职的演员,只有我一个人强撑着拙劣与痛苦,疲惫不堪。
闭上眼狠狠地深呼吸了几下,想要压下脑中的混乱、抗拒与挣扎。我一遍遍回忆着,一遍遍思索着昨天听到的那些话,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动摇,不能回头,我别无选择,我必须那么做。
等到脑中的混乱稍微平静,我这才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使得我有些无力,甚至捏住并扭动钥匙都显得格外艰难。房门终于打开,我机械式地走入门内,一眼便看到了那两个人。
那是我最熟悉,最亲密的两个人,是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也是我最对不起的两个人。
痛很痛带着酸涩和闷胀,一下子从心脏爆发开来,就仿佛心脏都暂停了一秒,漏跳了两拍。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攥住了我的心脏,挤压、束缚、变形,在狭小的空间中挣扎直至爆发在我有记忆的十八年人生里,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心脏还能产生这样难受的感觉。
我强迫自己继续行动,强忍着那种难受迈步向餐桌走去,身体本能地想要依靠剧烈的呼吸来缓解那种难受感,却又因害怕被那两人发现异常而被我强行能耐。我控制着自己像平时一样呼吸,控制着自己正常地迈步,从门口到餐桌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我却觉得这几步迈得格外艰难,我甚至已经不敢确定,控制我呼吸和走步的到底是我的肌肉还是我的精神。
直到在餐桌边坐下,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我这才察觉自己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我并不热,我的额头上也是干爽一片,靠上椅背时那层汗水被布料吸收,又被椅背挤压贴上我的皮肤,我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却又很快有意识地停住。那汗是冷的,冷意从我的后背凝聚到脊椎,又从脊椎发散,向全身蔓延。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撑过了这顿早餐,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控制着自己扯动嘴角微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味如嚼蜡地吃掉面前的食物,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照着脑中的剧本背诵着台词,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约束着自己不说出那件事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门前不知站了多久,而我不敢面对的那两人已经离开。我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只感到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瘫坐到地上,胸口的闷胀让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中又是一阵阵的眩晕和混乱。
我艰难地找回理智和思绪,转头去看钟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我该出门的时间了,根据剧本上所写,我应该换好衣服前往图书城。
其实演出早已开始,而我也从未有过退路,唯一的选择只有遵照那剧本演完。
我甚至没有资格抱怨,因为那剧本本就是由我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