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与武承嗣两人商量好之后,武承嗣便先派人给雷州去信,询问贺兰敏之近况。
一直以来贺兰敏之对于奸-污太子妃和欺-辱兰儿的事情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以此为荣,觉得这是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向武则天报仇了。但是随着流放时间的增长,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未及多做谋划,后悔未曾想好退路,后悔让自己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贺兰敏之自被武媚娘除族并下令流放以来没有一日不痛不欲生,他的衣衫早已破烂,多日不曾饱餐过一顿,当初的fēng_liú公子如今已经变得面黄肌肉,发如枯草。是以当他收到武承嗣的信,听闻能有机会回都城,几乎是喜极而泣。
如今武承嗣身为朝廷官员,又得武媚娘重用,在朝堂之上颇有几分颜面,是以听闻是他来信倒也没有人与贺兰敏之故意为难,见贺兰敏之要笔墨便也去给他寻了来。
贺兰敏之原本便有几分文采,在明白武承嗣信中含义之后提笔而书,将自己自流放以来的种种不幸和后悔放大数倍尽书纸上,那写的当真是情真意切,让人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武承嗣拿到了贺兰敏之的亲笔信之后便在这日趁着武媚娘心情不错,将这封书信递到了武媚娘的面前。
武媚娘日前用人之际也曾想到过贺兰敏之,贺兰敏之少年之时便能写出《三十国春秋》足可见其才华,按理来说他如今又知晓自己错处,愿意悔改,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只是他一贯将自己当做杀母仇人,此番言语虽然感情真挚,但杀母之仇又怎会轻易忘却?
武承嗣见武媚娘看完信件之后随手将其放置在一侧便知道是没戏了。说起来这次的行为虽然是武三思谋划,掺杂了些政治意图在里面,但武承嗣的心里却着实希望能够帮老友一把的,这封信件他也看过,眼下倒是不免真的为贺兰敏之那边的情况担心了起来。
武媚娘见武承嗣如此便道:“你们手足情深我自是知晓,只是这诏书已下,朝令夕改又令本宫如何服众?”
武承嗣见武媚娘将话说的如此严重自然是不敢再多言,他原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却未曾想到几日之后贺兰敏之的赦免诏书便由武媚娘下达,直奔雷州而去。
李弘长期以来代为监国,处理朝堂之上的大小事宜,是以武媚娘诏书尚未抵达雷州,李弘便已经知晓了此事。李弘从未忘却贺兰敏之的辱妻之恨,只是一直以来贺兰敏之流放在外,李弘便也将自己内心的仇恨压在内心深处,如今他哪里还压制的住!当下直奔皇后寝宫而去。
夜深露重,武媚娘原本已经准备歇下,这个时候忽然听闻李弘前来不免有些诧异,但想到李弘一直以来处理朝政此刻匆忙赶来怕是有什么朝廷要事,便也许他觐见。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你这么晚来见本宫可是有何要事?”武媚娘问道。
李弘起身,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武媚娘,因为气愤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红色,“儿臣过来是想问问母后为何赦免贺兰敏之还许他承袭周国公!”
“本宫做事什么时候还要向太子汇报了?”武媚娘听闻太子深夜前来竟然只是为了此事便不由心头有些不悦。
“儿臣不敢!但儿臣想不明白!”
“当日贺兰敏之所犯之罪原本也不至收到如此重罚,本宫是对太平关心则乱,所以才令其流放,眼下他既已知错悔改,自当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至于?!”李弘紧握双拳,“杨氏女不堪受辱不过三月便染病而亡,母后却说不至于?!”
武媚娘不悦道:“你既然也说是染病而亡那便不干贺兰敏之之事,况且你已大婚多年,如今你们琴瑟和鸣,你作何一直将那杨氏女挂在心上?”
“我做何将那杨氏女挂在心上?”李弘眼圈泛红,“那是儿臣属意之人!那是母后为儿臣钦定完婚的发妻!若不是贺兰敏之,我们早已大婚,她又何至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
武媚娘虽然气恼李弘顶撞自己,但李弘到底是她亲子,此刻见他伤心至此便柔声道:“母后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逝者已逝,你这样抓住不放何尝不是苦了自己?”
“儿臣也不想这样,这些日子以来贺兰敏之一直流放在外,儿臣便也已经淡忘了此事,但如今母后竟要赦免他!”
“他在外流放多日,已经收到了惩治,况且我诏书已下,此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武媚娘淡淡道。
李弘听言怒道:“儿臣熟读律例,从未发现有除族之人还能承袭爵位一说!”
武媚娘见李弘语气如此强硬,竟然不惜抬出大唐律例来和自己抗衡,心中那最后一丝柔情和随之消散,“他的确已从贺兰氏除族,但本宫几个哥哥都已早逝,你外祖父衣钵无人传承,所以我准备赐他武姓,过继到你外祖父名下。”
李弘怒吼:“武三思、武承嗣尚且在世!母后选谁不行为何偏偏要选那贺兰敏之!”
武媚娘手握大权,不知多少年来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顶撞于她了,如今李弘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于她如何能够忍受的了!
“来人,太子乏了,将他送回东宫!”武媚娘冷冷道。
李弘被侍卫带到殿外之时猛然挣脱,直直的跪在殿外声嘶力竭的一遍又一遍喊道:“儿臣求母后收回成命!儿臣求母后收回成命……”
侍卫见此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