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夷则一手撑在额角,懒洋洋道:“元江,本君乏得很,你来给本君喂荔枝。”
祁沅心里暗暗骂着,却还是走过去跪坐在夷则边上,伸手捏了颗荔枝肉递到夷则嘴边,一面嫌弃指尖沾上荔枝水,一面安抚自己忍一忍就好,等时机成熟就能回去了。夷则欠他的这些,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手指被夷则的嘴唇碰到,他忍不住皱眉,压住自己想起身离开的冲动。他一晃神忘了给夷则递荔枝,察觉到嘴边贴上了什么东西,他顿时回过神,却见夷则捏着荔枝肉想塞进他嘴里。
他面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声音和平日里不大一样,轻快愉悦。他道:“元江,张嘴。”
祁沅一愣,不由自主地张开嘴,果肉被推进他嘴里,夷则的指尖在他唇上停留一瞬。他木讷地嚼着荔枝,想起方才自己失神,忍不住暗骂自己被夷则传染变傻了。
夷则直起身,取出帕子擦干净手,缓缓道:“方才你剥了这么多荔枝,多吃几个免得浪费。本君乏得很,先小憩一会,半个时辰后再来唤我起床。”
这下怕是真将他当成内侍了,祁沅咬着荔枝眸光落在夷则的背影,很快又收回掩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太早暴露,暂且这般顺着夷则,若是贸然行动会惊动他,而他手下的人难免会暴动,反扑令他折损兵力。等他万事俱备就能动手除掉他,忍是个好技能他得多练练。
祁沅没想到,这一忍就忍了几百年。他情报没窃取到,自己的人和夷则打各有损伤,而他也没找到机会做了夷则。如此僵持下去他都有些累了,那么久两边跑,他险些被人发现身份,倒不如寻思着找个法子死遁,回去做他的魔君。毕竟他再不回去,手下的人若是闹事,那不是让夷则捡了便宜么。
他琢磨一宿也没找出一个法子,也怪他,那时候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自己家破人亡,还扯什么魔界不统一他就不离开。那时放话放得利索,如今想走连条后路也不好走。
愁眉不展数日,祁沅又被唤到夷则宫殿里,给他剥桃子皮。他不晓得夷则堂堂一个魔君到底什么毛病,养得这般娇贵,连桃子皮都吃不得,若说是软桃子那他还能剥个皮,洗干净的脆桃子要剥什么皮,上回见他咔哧咔哧啃得欢快。他左思右想,觉得夷则是受了气心里不痛快,是以来让他剥皮消消气。
好歹相处这个些年,夷则那点脾性,他也算摸得很清楚。别以为他不晓得,这个混球见他不开心就乐呵。
祁沅剥好桃子,放进盘子里,冷不防夷则也伸过来,他不小心碰到夷则的手。本来碰一下也没什么,夷则却突然惊叫起来:“莫挨老子,起开,你这个讨厌鬼!”
……什么毛病!
祁沅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伸手拿起一只软掉的桃子继续剥着皮,近来夷则闲下来就爱看那些话本,时不时捂着心口说自己心肝肺都在疼,一群手下净爱来气他,他这个魔君当得甚是委屈,简直没天理,都没有人晓得来心疼他这个小可怜。
许是听得多,祁沅也见怪不怪,只当夷则脑子又不正常了,反正过会就会安静下来。
今日夷则却似乎不想放过他,嘤嘤嘤假哭着,说自己命苦,劳心劳力管着半个魔界却没人晓得怜惜他的辛劳。他揉着眼睛,努力挤出好几滴泪水,哽咽着指责他没良心,都不晓得体恤他。
祁沅手上动作不停,低着头漠然道:“既然您这么累,不如卸下魔君的重担,交与祁沅来打理。正好,这样魔界也能合二为一,不用打来打去。”好一会没听到夷则的声音,他将剥好桃子放盘子里,抬眸看向夷则,道,“若是不想放手就别嫌累,您以为臣下们就不累么?”
夷则深吸口气,抬手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悲伤道:“元江啊,当初你到本君座下是怎么说的,只忠心于本君一人,如今才过去多久,你竟然就说出这样的话,委实令本君伤心啊。唉,早晓得就不留下你了。”
祁沅额角跳了跳,觉得夷则今日病得格外重。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借此说自己寒了心,不想留在此处,正好能摆脱夷则。他打定主意,手指轻叩下桌面,道:“魔君既是嫌弃我,那我也不再此处多逗留,往后各自安好。”
话毕,他一手按在矮桌上将将要起身,夷则倏然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他挣了挣,却被夷则一把握住手腕,他忍不住皱眉,用力想挣脱可被夷则抓得紧。
夷则嗓音里含着些许笑意:“同你开玩笑的呢,别当真,喏,吃个桃子消消气。”
见祁沅一动不动,他手上化出一把匕首,唰唰在桃子上切了几下,桃肉似花瓣般散开,徒留一个核留在中央。他用刀尖挑了一块桃肉递到祁沅嘴边,低声哄着。
“来,吃块肉消消气。”
祁沅看着刀尖张嘴咬下果肉,夷则随即收回匕首,松开手捏了块桃肉嚼得欢快。他微眯着眼,似是极为开心,心里却在琢磨着元江方才的反应,许是他说得过分令他生气,可也不能由此就说元江没有借口离开的意图。
到底,他到现下还在不是那么信任元江,一起吃过苦的兄弟尚且会背叛他,何况是这种半路杀出来的。遑论,元江这个名字说不定也是假的。他能容他留在此处,放在身边留心观察,可重要的消息不会透露给他。
祁沅也察觉到夷则的戒备,想想也是自己冒失,既然要演戏就得全身心投入,方才那样很容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