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并不是特别在意名字的事,便是她改叫阿猫阿狗,她还是她没有换个人。沈时这个名字,仅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明镜里晓得她这个名字的只几个,他们唤她十三殿下,脱离明镜十二阁外,又不像束时那样有名字。
这个称呼,是他们不着痕迹地将她和明镜划清关系,终究他们当她是外人,不满她占去属于束时的位置。其实她一点也不像接替束时的位置,等束时回来,她便打算离开明镜,左右这里的神仙巴不得快些离开。
可束时一直没有回来,有人说束时死了,再不会回来。
阿花也没等到束时回来就被他们赶出明镜,不久又被他们诓去加固九渊的封印,还被弄晕丢进魔界。明明急着想和她划清界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去帮忙,说让都是说得轻了,他们那叫要挟和逼迫。
分明还有别的神仙可以去,他们却偏偏硬要她去送死。弄不死她就寻了别的缘由追杀她。阿花不明白,她没招惹他们,可他们却为何那么恨她,想置她于死地。
不解,又痛恨,还夹杂着茫然。
阿花倒在地上,身上很疼,她便想些别的来缓解疼痛。譬如想想自己的一生,听闻凡人都喜欢在自己死的时候回顾一生,阿花突然觉得自己活到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好回忆的。娘亲将她养大,她给明镜做了不少事,算是报答她了。那些欺负过她的神仙,她还手了也诅咒过,便不多计较。
唯有那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她来不及报恩了,若是有来生,她会努力和他重逢,圆他一个心愿。
待到五味子赶来将她带回明镜的禁地,托付给伏羲,沈时的意识才逐渐摆脱阿花的影响。变回小娃娃的阿花又似从前那般懵懂无知,她的额心却没有红色的印记了。
沈时不晓得印记为何会消失,但觉得阿花其实更适合呆在伏羲这里。不会有人跟她说什么大道理,也不会让她却学习术法,学不好就要挨骂。
伏羲不像束时那样温柔,他清淡如世间的风,没有很强烈的感情。沈时想起自己附在女娲身上时见过的伏羲,女娲觉得伏羲看重万物生灵,可她觉得伏羲其实什么也不在意,几乎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心。
他会将阿花拎到躺椅上,任由她晃来晃去,摔下去也不管。闲暇时浇花修剪草木,或是捏陶土做陶器,看书下棋弹琴几乎什么都做。可他从不做琴,身边只有梧桐琴。
阿花一时好奇,坐在他对面拨了下琴弦,觉得好玩又拨弄几下。铮一下,琴弦骤然断裂,伏羲看向阿花和她四目相对。俄顷,他嘶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胡闹,下回不可乱碰。”
阿花乖巧地点头,他便不多说什么,将断掉的琴弦解下来换上新的。沈时不由得感慨,若是换做束时,只怕还得再多教育她许久。不愧是尊神,气度就是不同。
伏羲手里拨弄着琴弦调试音色,半晌,他才收手:“东西坏了不要紧,会修好就成,但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东西都要好好珍惜,不要随意弄坏。你喜欢琴,我可以送一个玩玩。”
不出两日,伏羲给她做了张小上许多的琴。阿花如他所言,好生珍惜着没弄坏,可惜没有弹琴的天赋,整日魔音绕梁。饶是伏羲那么好的定力也受不住,简单粗暴地收走她的琴,不敢再给她能发出声音的东西。
后来,阿花收到了一个大白狗的布娃娃和一个小花盆。她不晓得花盆里的是什么花,只觉得它们很可爱,她一手抱着布娃娃,一手握着木勺,小心翼翼地给花浇水。
有一日,阿花在躺椅里前后摇晃着,伏羲忽然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温和道:“兜兜转转一切都回到原点,既定的事不会因为他们强行更改就改变,逆天改命哪是那么容易的。自以为逆天,却不知只是在奔流的江水中掀起波澜,波澜再多也无法阻拦江水向前流淌。牵连你受了那么多苦,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停顿片刻,他笑道,“害怕是常有的事,但唯有坚守本心,一路向前方能斩破黑暗。”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时总觉得伏羲这话是在对她说。她来不及细想,眼前变得黑暗起来,身前又是那个发光小娃娃。她张开双臂踮起脚尖,沈时蹲下身抱住她,耳畔听到小姑娘软糯的声音。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要往前走呀,沈时。”
——
沈时缓了会,想起自己在梦中见到的景象,忍不住一阵唏嘘。她偏头瞧见一个捏着扶桑花的女子,愣怔片刻,不大确信道:“你是朱雀?”
朱雀颔首,有些好奇:“你见过我?”
“在梦里见过。”
先前在梦境里看了许多事,她还有些回不过神,至此才发觉自己在山洞里。她分明在拦住魔尊的残影,后来白泽来帮她,再往后她便不记得了。她往四周看了几眼,没瞧见白泽,大抵是已经走了。她半阖着眼眸长叹口气,本想感谢他的,往后或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时想了想,道:“你记不记得我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朱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还在昏睡的白泽,沉吟道:“被人抱进来来的,我拿了你的钥匙开启阵法,哦,你的花也暂时借我一用。”她琢磨着还是告诉沈时,白泽受术法反噬的事,“他方才……”
还没说出几个字,白泽忽然猛咳起来,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身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他本想捏诀把身上烘干的。可身体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