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坐在圆凳上倒了杯茶捧在手里。君九见他不接话,冷哼一声走到床前,昨日得知沈时醒来,他本想进来看看却被谛听和五味子拦住。今日正好他们都不在,他便进来探望。
沈时还睡着,脸色瞧着比先前好上很多。先前还担心沈时会出事,如今一切安好,他暗暗松了口气。想起自己把钥匙给了五味子,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想必过不了太久,虚无境就会有外界相连。
若是与外界相连,虚无境肯定会再度被那些人顶上,殿下的心血便会被悉数毁去。当年殿下托付他好生看守的,到头来却被他弄成这幅样子,是他愧对殿下的信任。
君九呆上片刻,见沈时还没醒来便想看看虚无境的禁制还在不在。他顺着青石路往前,瞧见石块上的神龛还在,他有些愣怔,要彻底打开虚无境必得打碎这些镇守用的神龛。五味子分明已经拿到钥匙却没用,大抵又是在等什么时机。
屋里,沈时从梦中醒来,许是睡得久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直起身,一手抚额缓了缓,随即坐在床沿穿好鞋子起身。
白泽将手里温好的茶水递给沈时,道:“天气有些干,喝点热茶润润喉。”
沈时道声谢接过茶杯,茶水温暖入口正适宜,令她有些感动。她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伸手摸摸大白的脑袋:“等会出去走走,我请你吃小鸡炖蘑菇。嗳,再去街上逛逛,你想买什么的都可以。”
穿好衣裙,沈时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取出木簪戴在头上。许久没有自己梳头,她一时间有点不适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恍惚觉得有点陌生,那枚印记已经消失了。她伸手使劲捏了把自己的脸颊,抿嘴笑笑,让自己开心点。
白泽偷偷瞄了几眼,他在梦境里也时常看见沈时坐在梳妆台前,束时会替她梳好发髻,两侧总是缀着铃铛。她跑过来时,铃铛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妆奁里明明有其他的发饰,可她却偏爱这一样。
沈时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外头石桌前,谛听闲散地翻着书。他瞧见白泽,冲他挑眉示意,提醒他不要忘了赌约。白泽面无表情不去看他,目光不经意偏见沈时的脸颊,他顿时收回目光,乖巧地坐在石凳上。
“前阵子我出事,劳烦你帮忙照顾了。”沈时顿了顿,语气活泼起来,“我带大白去吃小鸡炖蘑菇,你要不要一起去?正好,你之前帮忙把屋子搬来,我还没谢过你呢。”
谛听沉吟片刻,笑道:“好,凡间的吃食我也很久没吃过了,偶尔享受一把也不错。”他合上经书收回袖中,“不过你睡得久,凡间已过去很多年,镇子上也变了不少。我先前去外头看过几回,土地庙里倒是有好些人在祭拜。”
沈时一愣,随即扯扯嘴角笑道:“是么,那也挺好的。”
山顶的土地庙前,沈时往里头看了眼,很干净像是有人来打扫过。线香燃烧,缕缕烟气冒出来在空中飘散,供桌上也摆着新鲜的供品。沈时抬眸看着土地像,因着是用陶土捏的,没有上色也没渡上一层金,是以它还是维持着原来的颜色。她没多停留,拉着白泽的手往山下走。
多年没下山,镇子上确实变了很多,沿路都是店铺,初见繁荣。卖烧鸡和点心的铺子还在,卖糖葫芦的大娘却早已不见踪影,街角也不会再有人煮着喷香软糯的粥。
茶馆还在,说书人却早已换上新的。沈时照旧点了两屉汤包,一口咬下却顿觉味道变了。她还是慢悠悠地吃完,却极少动筷子。台上人讲得故事也没有先前的好,她不是什么特别恋旧的人,今时眼下也不由得感慨一句物是人非。
“却说那谢家姑娘,在屋里梳发绾髻带上珠钗,描眉点唇贴上花钿……”
白泽一晃神,想起沈时坐在梳妆台前的模样,她头上只一根木簪,瞧着委实素得很。他拉了下沈时的袖子,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沈时没做他想,俯身凑近些。白泽凑到她耳边,与她低语。
他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别的发饰,要不要去买些发饰?”
沈时的脸近在咫尺,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极淡的香味,再往前点就能亲到她的脸颊。白泽愣了下,忽而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假装靠太近才不小心亲到,被问起来也可以有推脱的借口。
嗯,真是一条妙计。
他稍稍偏过些,等沈时离开时有悄悄往前点,果然如他所料亲到了。他极力压制住羞涩,面上一派冷静,权当自己没做过。脑袋里盘算着等会被问起该怎么回答,此时的他全然忘记自己先前说过,什么非礼什么下不为例,都是假的。
谛听都看见眼里,啧一声,与白泽密音入耳:“可以啊,真会找时机,早知如此就该让你恢复原貌再亲的。”
唉,是他失策,错过一场好戏。
白泽睨了他一眼,没回答他,抬眸认真地看着沈时,方才偷亲是顺手做的,他更想晓得沈时会怎么回答。等了好一会,见沈时笑眯眯道:“嗯,我确实没有别的发饰,等过几日再去看看吧。”
沈时倒是没想过去买,乍听到大白提起,琢磨着给大白买些。他的头发很长,得用发饰好好束起。至于她,也不会绾什么发髻,买了发饰也是浪费。
故事讲完,汤包正好也一个不剩,沈时道:“走吧,我们去吃小鸡炖蘑菇。”
她站起身往外走,庆幸如今应当还未改朝换代,否则她的存下银票怕是没法用,果然还是换成银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