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没有其他的道士,唯一的寺庙也出了事没有和尚,旁的镇子上倒是有几个道士和尚,可去请人再带来太过费时间,米行的人便想着先让沈时来看看。另一边派人去别的镇子上请道士,多找些人也能多些把握。
沈时只站在屋子外头就闻到奇怪的味道,几种气息掺杂在一起,里头传出哗啦的碎裂声,和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滚。沈时顿下脚步,偏头看着带路的人,见那人脸色有些难看。
“道长,请吧,只要能治好少东家,有重金酬谢。”那人弯腰拱手,“少东家的脾气可能暴躁些,不过道长本事高超,想必一定能除去邪祟,把原来的少东家带回来。”
沈时走上前,抬手搭在那人手腕上,和善道:“你先与贫道一同进去看看,好歹你与少东家相处许久应当很熟,想必少东家一定不会伤害你的。但我极有可能被打,届时,劳烦你替我挡一挡。”
她拽着人走到门口,把门推开的瞬间一只花瓶迎面砸来,她松开手身子迅速往旁边一躲。花瓶落地碎成瓷片,领路的人撒腿就跑,唯恐自己被里头的东西砸到。
屋里飘出来的味道浓郁,沈时皱起眉头,捏诀给自己和大白布下护身结界。她踏过门槛,一只茶壶飞来,脚下微动侧身躲过。不过短短的一段距离,她接连躲了四五样东西。
屏风哗啦倒地,陶晏文跟着倒下摔在屏风上,他急忙双手撑地半直起身,抬手揉着犯疼的鼻梁。眼前浮现一片灰色的袍角,他抬头见昨天街上遇到的道士正居高临下地睨着自己。
陶晏文意识到不妥,急忙站起身,沉声道:“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沈时眉梢微挑:“你们米行的人觉得你被邪祟附体,就请我来看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停顿下,见陶晏文面色不善,她笑道,“我还没拿你们的钱,你觉得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也不管陶晏文作何反应,带着大白往外走。接连碰见好些个这样喜欢出言不逊的凡人,她倒是有些习惯了,没必要为此动气,能躲就躲,不掺和进去反而一身轻松。
还未走几步,身后的人忽然喊道:“道长慢步,我确实有事相求。”见沈时转身,他抿着唇,吞吞吐吐道,“方才出言不逊不是我的本意,我向道长赔礼道歉。”
沈时颔首:“成,你赔礼道歉吧。”
陶晏文的脸色变了几变,略有些狰狞,他咬着牙好一会才恢复正常,颤声同沈时道歉:“对不住道长,都是我的错。”
沉默片刻,沈时弯着眉眼笑道:“你不是真的米行少东家吧?”
此话一出陶晏文整个人僵住了,他扯住嘴角挤出抹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稍时,他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间也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起。”
沈时估摸着这是要和她坦白的架势,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声,君九真乃神算子。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贫道闲得很,乐意听个故事。”
陶晏文越过沈时把门关上,转而坐在圆凳上伸手想给自己倒杯茶,意识到茶壶被自己扔出去,他尴尬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道:“现下的我确实不是米行的少东家。”他又干咳两声,有些害羞道,“我叫白茯苓,本来是个道姑,意外占用了陶晏文的身体。”
——
事情得从寺庙出事那天说起,还是道姑的白茯苓途经镇子察觉到不对劲就跑来看看,瞧见有妖在戏弄人,就想着把她吓走。不想小妖偷走她几张符纸,那些符纸是有人托她保管的,她也不知有何用。
小妖狡猾得很,几次三番从她手上溜走。有一日她察觉到小妖的气息便追上去,却见一位公子拉着姑娘不松手。两人身上有小妖的气息,她便走上想打听一下,却不想那姑娘突然出手拉住她又用力把她推到公子身上。
姑娘得以借机脱身,她笑得不怀好意,从胸口掏出一张符纸甩向两人。符纸发出强光,白茯苓急忙闭上眼睛,待睁开眼睛,姑娘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低头见自己的身体倒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魂魄离体,她本想施离魂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却不想受到禁锢一般怎么也出不去。她能察觉到身体里还有一个魂魄,应当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她没有身体的记忆也不知该去往何方,还有自己的身体也是,没有魂魄的身体若是没有灵气滋养,很快就会死去。
她的身体只能靠自己先前残存的灵气撑着,待灵气耗尽,她的身体就彻底死了。白茯苓抱着自己的身体往街上走,倒是很快有人将她领回去。她谎称怀里的姑娘为了救她晕过去,让人好生照顾着。
白茯苓试着把身体里的魂魄唤醒,费了好一番功夫,身体里的魂魄终于醒来。他质问她是何方妖孽要对他做什么,还扬言要找道士来驱除她。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可他又说她在骗人。
本来有这番遭遇就够惨了,还摊上这么个难缠的魂魄,白茯苓更觉心累。她说陶晏文见到的那位姑娘不是妖就是被妖附体了,可陶晏文怎么也不相信,还说她是妖。
不过好在他们达成协议想办法将那姑娘留在镇子上,轮流掌控身体,不得作出越距的事。
话至此处停顿许久,白茯苓叹息道:“收买媒婆是我做的,当街赶人是陶晏文做的,我本想直接去找那个小妖的,可陶晏文不肯过去,我也没办法。只能暗中观察着,若是她要害人就出手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