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石山化作的沙海开始渐渐分流,朝着地势更低的方向渗去。如果有人能够在此时登高远眺的话,他会清楚地看到这些流沙的布局如同大地的脉络一般缜密,流动之时形成的沙浪也会如同心跳一般上下起伏。
流沙经过之后的地方,只能用寸草不生来形容。就连石缝之中的青苔,也被这些砂砾舔舐殆尽。摄取了大地足够的生命后,流沙仿佛获得了满足一般终于静止,然后缓缓地渗入了地面之下。
就在石山刚才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包袱渐渐从沙漠中展露出来,轻轻抖落了粘在表面上的沙子,然后包袱皮如同蚕茧一般缓缓抽丝,露出了内里。
李征挺身而立,喘着粗气,一段布条正在不断地旋转,缠绕着自己的脸颊。刚才那个看起来起码五丈方圆密不透风的包袱,原来都是由他脸上垂落的布条围卷而成。
李征也没想到,自己的钢刀没有办法劈开刚才围着自己的石山,只好在危急之际先护住所有人——即便这里面有几个生面孔。
而这个阵法之中,渐渐出现了其他人的身影。
青玄依旧瘫软着身子,嘴里面喃喃自语着经文。而吴承恩和李晋都是捂着自己的喉咙,干呕着吹进嗓子的沙子。而李棠,已经端着哮天的爪子,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李晋,你倒是有一套啊。”李征看着地上的李晋,开口说道。李晋抬头,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时咱们歃血为盟,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个讲究……这个,我并非刻意而为,巧合而已……咳咳。”
原来,当李家的人成为执金吾时,都会有一个歃血为盟的仪式,表示自己与其他的执金吾生死与共、共为手足。操刀下血的人,便是这李征。其实,喝这碗结义酒只是一个幌子,最根本的目的是要每一个执金吾都挨上李征的“坠梦监”一刀;这样一来,一旦有人日后心生叛意,无论身在天涯海角都会被李征追杀至死。
当时,李晋确确实实也挨了一刀——只不过,那一刀劈在了自己胳膊的纹身上。而这道刀疤,最终留在了哮天的身上。
哮天抬头看看,用舌头舔了舔李棠,示意自己并不要紧。紧接着,它小心地移开了自己护着李棠的尾巴,让她从自己的身子下面走了出来。李征俯下身子朝着李棠伸出手,动作极其恭敬。李棠本能地抬手握住了对方,然后借力站了起来。
但是,李征扶起了李棠之后,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李棠试着把手抽回,却发现李征是用了力气的,顿时明白了。
“少主,您出来云游也有些日子了……看来,这里已经是南疆。”李征拿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力道,尽可能不弄痛李棠:“家主一直很惦记您。眼下就是您大婚的日子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再这么游山玩水下去,怕是要把正事耽误了。倒不如今日我斗胆替您拿个主意——您随我回家,一路上我也能照顾您的起居,少主觉得可好?”
李棠并没有直接回答李征的“请求”,只是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锦绣蝉翼刀,冷冷说道:“松开。”
剑刃出鞘,锦绣蝉翼刀特有的杀气开始蔓延。李征并没有退缩的打算,反而抬起了自己握着李棠的那只手,将自己的手腕摆在了李棠面前一个便于下刀的位置上:“少主挥刀时请务必小心,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话里的语气,轻松得一塌糊涂。
看来,这李征并不打算躲也不打算挡。原因很简单:李征很担心自己和李棠拉扯之间会让李棠失手。那把刀可是无比锋利,一旦砍偏了便没有东西拦得住。
只不过是一只手而已……如果能换回小姐回心转意,那么也值得。
面对着如此坦荡的李征,李棠反而愣住了,横在面前的那截手臂,她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
“我不能回去。”李棠开口说道:“因为,我……”
“因为,小姐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哎呀你还看不出来吗?”李晋急忙贴了上去,悄声对李征开口,打断了李棠后面的话。
李棠一阵恍惚,但是李晋却挤眉弄眼,示意李棠千万不要说话。
“哦!?是谁?”李征听到这里,心中不免一惊。李晋趁机朝着吴承恩的方向甩了一个眼神。吴承恩此时正在拼命抖着书箱上的土。
“这……小姐为何不早说?如果小姐只是不满意家主的安排,我们也不想看着小姐嫁过去受委屈。”李征转过头,同时松开了自己握着李棠的手;他朝着吴承恩看了看,小声问道:“就是个书生吗?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嘿,人不可貌相。”李晋眉飞色舞地说道:“你看,说到底咱们虽然是李家的人,但是比起家主的意愿,咱们也得考虑小姐的想法不是?”
说着,李晋看了一眼李棠。此时纵使李棠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也不能辩解什么:毕竟这么一说,倒是真的让李征松开了手。其实李棠心里也明白:执金吾这些人,多半对自己疼爱有加。利用好这一点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脱身。
李征没有说话,张望一番后,拎着自己的兵器朝着吴承恩走去。吴承恩听得脚步声渐进,抬头一望——那李征已经挥刀便砍!
吴承恩完全没有料到这李征说出手便出手,匆忙之际只能掏出了毛笔想要挡住这一刀。但是李征的目标却并非吴承恩,反而砍在了青玄身上——
吴承恩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