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走到了牛魔王跟前,瞧着牛魔王并不像是有什么企图,于是开口便说道:“来了也不知会一声,你这便是擅闯李家,坏了规矩。”
“大器知道我来了。”牛魔王老实地说道:“他没通禀?”
老者迟疑摇头:看来牛魔王来了有些日子,当时大器应该还没从门房调走,一早便知道了有贵客登门。牛魔王素来低调,大器没有声张此事也算情有可原。但是,为何大器连自己也没有告知?
牛魔王看了看老者反应,表情更加忧心忡忡:“那便是大器故意躲着我,假装不知道我已经来了。上一届水陆大会,他输了我二十多两银子。当时大器输得就剩下了一条裤衩,于是耍赖撒泼就是不给,一直拖欠到今天。我要不是真心走投无路,也不会找他讨债。”
还真的是“登门讨账”!
老者这才释怀,一边不住点头,一边朝怀里摸去:没错,这便解释的通了。大器这厮,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丢人丢脸的事。
老者掏出了荷包,将银子全倒出来后数了数,然后递交给了牛魔王:“你数数,连本带利,二十九两。多多少少的,我也就这么多了。这笔账,就算清了。”
牛魔王大喜,接过银子后嘴上虽然说着“客气客气,还用得着数么,你执金吾大当家的话我还能信不过”,内里却假装转身咳嗽,将碎银子一粒一粒装进怀里点数。加上他蹲坐在石头上,眼下的样子,简直如同刚刚得了肉包的叫花子一样开心。
老者长出一口气:“还以为有什么乱子,你啊,吓死我了。”
牛魔王收好了银子,转过身刚要寒暄,却盯了盯老者的双眼。那双眼里,只有疲累。
“李靖,你老了。”牛魔王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禁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句:“执金吾的大当家不好干吧。”
“这几年,事情多。”老者不置可否,只是贴着牛魔王大大咧咧坐下,显出自己并无敌意。但是,他手中捧着的宝塔,依旧在熠熠生辉。
牛魔王瞥了一眼老者手中的法宝,撇了撇嘴:“咱兄弟俩悄悄说;你也知道,我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家里的母老虎天天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儿子呢,也觉得自己的老爹丢脸,跟着你们李家跑了。难得借着水陆大会出来透口气,就不必勉强我住在你的塔里了吧。”
说到这里,牛魔王的尾巴甩了甩,显得无比委屈。
老者本已计划好的一番话,此刻却如鲠在喉,实在是不好开口。思来想去,老者只能一脸苦笑,端详着自己手中的宝塔勉为其难地说道:“平心而论,你与咱李家多年交情。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但是你若是不住在登天塔里,恐怕其他宾客也会出于面子,不得不有所顶撞。”
牛魔王却觉得这般话只是客气,用肩膀顶了顶旁边的老者,开口笑道:“我还当你会怎么说,竟是这么一个由头。谁闹事,趁机收拾了便是。杀鸡儆猴,不正是水陆大会的固定节目吗?”
老者听到这里,脸拉了下来:“堂堂水陆大会,竟被你说得如同堂会,成何体统?”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看着老者被戳中了软肋,牛魔王不禁眨巴了几下眼睛,显得很开心,并不打算过多争辩。
“实话跟你讲,现在即便有其他宾客闹事,我们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者自然知道牛魔王的性格,对其方才的胡言乱语并不追究,只是抱怨着目前的难处:“眼下人手不足,既需要盯紧那来者不善的天蓬,又不得不顾忌那摸不透的狮驼国三兄弟。尤其那天蓬,多届水陆大会都只是移花接木以分身出席,从来都是不发一言。这一次他忽然带着手下亲临李家,定是有备而来。之前已经同天蓬打过照面,本事确实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论到底,即便所有执金吾以命相搏,恐怕都难以占到上风。你说这刀剑无眼,要是有个万一,我可怎么和你交代。”
说着,老者瞥了一眼牛魔王。
牛魔王倒是精明,知道对方话里有话,不屑说道:“你甭在这儿跟我诉苦,我才不上当。还故意说什么所有执金吾……说到底不就是暗示我儿子也在执金吾吗?快拉倒吧。你别忘了,我与李家世交,也算知道些底细。且不说你和小矮子,还有那李大器都在李家,执金吾中其他卧虎藏龙之人我也能数出七八个有余;轮过来轮过去,如果真沦落到需要红孩儿这种晚辈出手,那你们执金吾岂不是死得没人了?再说了,我儿子素来讨厌顶着我的名号闯荡江湖,平生更是最恨别人畏畏缩缩称他是‘牛魔王家的公子’。他投奔你李家,为的就是能与我划清界限。你说说你说说,我能怎么着?我要是出手,说不定他就跟我拼了。也不知道他娘是怎么教的这个逆子……你们跟天蓬若是真打起来,我就赶紧回我的火焰山,惹不起这小子我还躲不起么我。”
抱怨归抱怨,但是提及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牛魔王却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自豪。
老者急忙摆手,示意牛魔王想多了:“你说的我都懂,我家也是逆子成群,有苦说不出。而且,我知道你已经归隐,怎么可能拉下来老脸麻烦你?说到底,拉你儿子进我执金吾,更多是我家小姐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执金吾目前,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