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在天牢之中见到昔日鬼市的老板时,并不算太惊讶;他早料到与镇邪司关系匪浅的老板一定会有退路。不过即便铜雀有这个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在池子里“肆意遨游、快要淹死”的吴承恩惊了神。
“这位公子好雅兴,鸳鸯浴洗得着实自在。”铜雀看着那半死不活的吴承恩想了半天,还是寒暄了几句。
吴承恩正盯着水面出神,似乎在卖力地想着什么,所以铜雀的寒暄对他来说几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而老板压根没有搭理铜雀,麦芒伍和血菩萨更是没有任何要笑的意思;笼子里的镇九州倒是一声邪笑,示意铜雀有屁快放。
铜雀大体知道自己并不受其他二十八宿的欢迎,身为现任鬼市掌权人,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铜雀只是看着一旁的李棠,脸上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李小姐果然在这里……我今日只是来替人递个话给你。”
“找我?”李棠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却并不认得铜雀,顶多算是眼熟。而且,自己也想不到京城之内有何熟识。刚才下人的通禀,也说这人要找的是麦芒伍啊……
“没错,找的正是李小姐。”铜雀略带抱歉地说道,“小姐一直身在天牢,要不是在下与伍大人有些关系,还真进不来。”
“我倒好奇,谁能请得动掌柜的亲自跑一趟?”麦芒伍还算客气,并没有计较铜雀借他关系的举动;若是没有大事,铜雀也断不会铤而走险,来此天牢。
“嗯,说起来倒也不是外人。托我给小姐递话的,正是卷帘……”铜雀卖了个关子,开口说道——
轰隆一声巨响。
旁边那本是纯铜打造的巨笼,硬生生被镇九州徒手撕开了一个口子;他整个人似是失了心智的野兽一般,四肢着地,嘶吼着朝着铜雀扑了上去。
“不要动手,他乃是咱镇邪司的……”麦芒伍嘴中的“朋友”二字还没出口,镇九州已经杀到了铜雀的面前。
这突然的变故,铜雀自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不幸中的万幸,铜雀与镇九州之间还隔着血菩萨与麦芒伍。两人同时出手,顷刻间数根银针插进了镇九州浑身穴道,而地上也出现了一滩血污,融绊住了镇九州的下半身。
但是这镇九州不管不顾,朝着铜雀的脸颊便是一掌横扫——滋啦啦,冒出了无数火花。终归铜雀命不该绝;这最后一掌,硬是被一旁的青玄接了下来。
青玄是匆忙之际张开的五行结界,他并非预料到了镇九州电光石火的一击,仅仅是本能嗅到了一股危险的野兽气息。只是,李棠是第一次看到,青玄的结界竟被人如此轻易撕开了一丈宽的口子。
“你再说一次他的名字!”镇九州怒吼着,嘴中血沫四溅,双眼更是充血,看着格外怕人。铜雀断没想到自己刚一开口便是这般遭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掌柜的,若是开玩笑,便过分了。”麦芒伍脑门上已经有了汗珠,可见他用在镇九州身上的力气着实不小,“还请掌柜的开门见山,不要拿我们兄弟开心了。”
“那卷……他胳膊受了重伤,说自己今晚要逃离京城。”铜雀张开嘴,话到嘴边还是隐去了名字。这番话,除了发狂的镇九州压根没有听进去之外,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麦芒伍和血菩萨对视了一眼,各自皱眉——怎么可能,那卷帘竟然真的会逃走?
李棠倒是按捺不住,急得跺脚,认定是那卷帘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这才吓得匆忙要跑。想到这里,李棠连正在水里精修的吴承恩都顾不上,一把拉住青玄便走,要去追赶卷帘。
二人脚步匆匆,很快便离了天牢。可怜那吴承恩还在水中被龙王按着练习,死命挣扎也无法逃脱。
麦芒伍并没有阻拦二人离去;未防执金吾生事,天牢门口早已经安排了其他二十八宿驻守,李棠和青玄自然是出不去的。此刻,麦芒伍只是端端看着眼前的铜雀,猜测着此人心机。因为铜雀的一番话,让人一时猜不透其中奥妙。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镇九州;镇九州也算是心领神会,从地上的血池之中拔出了身子,懊恼地重新钻进了笼子之中,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既然他要逃走,为何掌柜的说是替他传话?”血菩萨也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索性开口问道。
“不错。”铜雀有点失望,觉得京城之内最有趣的事情便是看麦芒伍猜谜;但是血菩萨这愣头青开了口,自己不回倒也不是。既然如此,铜雀只好和盘托出,“正是他本人要我来此告密,点名要我透露给李棠这个口信。”
其实,从字里行间,麦芒伍大体也知道这个意思。
“掌柜的是说……”麦芒伍拍了拍血菩萨的肩膀,由自己亲自与铜雀周旋;此人无利不起早,很多话都不肯说透,也只能麦芒伍上阵才可不落下风,“卷帘是在故意利用你前来通风报信吧……既然如此,那他便是要引金蝉子上钩。”
铜雀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默契一笑,“我差点忘了,镇邪司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一直在监视着一笑楼的客人……那么自然,苏公子最后同卷帘说的那句话,也被镇邪司窃听到了。”
那苏老三在离京之前,看似不经意的,在卷帘耳旁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却是重中之重——“那和尚便是金蝉子。”
麦芒伍是之后,才从顺风耳的口中得知了此事。他立时明白,苏老三这人喜怒无常,此举多半是为了让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