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京城校场。
响彻云霄的锣鼓声恍如惊雷,闻听者莫不心潮澎湃。京城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百姓围聚了不少,都想亲眼看一下这场旷世盛举。
只不过,这些平头百姓最终还是失望了:比武用的校场早就被官兵团团围住,可谓密不透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是无缘得见武举盛况了。
今日只是武举初赛,皇上自然是没有到场。不过,在校场门口候着的一群武夫却也兴奋异常;究其原因,是今日五寺的大人们赏脸,愿意百忙之中来亲自看一下这些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
哪怕不能杀进决赛,不能在皇上面前一展身手也不打紧。只要被五寺的大人看中了,将来也是前途似锦。所以,这群武夫听到消息后,纷纷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时脱颖而出。
吴承恩此时已无大碍,便被麦芒伍带来了校场。李棠和青玄,自然是一起来。此刻,其他执金吾也都尾随而至,却都隐了气息。麦芒伍已做了安排,将卷帘与他们隔开——此刻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之前在一笑楼,那苏公子离去之后,麦芒伍好不容易才将众人劝开。幸好李家的人也不想让自家小姐与卷帘正面冲突,帮着拦阻。
此刻,李棠虽不能上场,却也忍不住握紧了锦绣蝉翼刀,李晋低低地附耳说:“小姐,你要是出手,可是不合规矩,反而误了大事。”李棠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手刃?”
李晋微笑:“放心,卷帘,一定会死。”
李棠虽不再说什么,但有心的人都能看出她脸涨得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额上也渗出汗珠。麦芒伍心想,这大小姐的脾气,却无意中帮了两个大忙。
第一,就是执金吾现在在场,那卷帘自然是忌惮三分,不会立时出手。卷帘目光一直瞄向着青玄等人,此刻要是想要顾得周全,人手自然是不够的。
第二,如果李棠这姑娘唐突出手,执金吾必然也会蜂拥而上。
不,这个结果万万不可。
卷帘当然要死。但是,卷帘一定要死在锦衣卫镇邪司的手上……
很快,兵部的大人便拿着一个箱子出来了,喝令众人依次上前,从箱子中抓阄分组。
卷帘没有显山露水,只是沉默的混杂在人群之中,听从着官兵的吩咐。等轮到自己上前,卷帘稍一探手便从箱子中取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个字:甲。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两百多名武夫便纷纷抽签完毕。兵部的大人摇晃了一下箱子,开口说道:“甲组的,拿好兵器现在进去。”
说罢,校场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透出的光亮仿佛通向了一片锦绣前程。一群武夫不再言语,只是各自咬牙瞪眼,鱼贯而入。
待到这卷帘进了校场,其他执金吾那盖不住的杀气,才隐约散去。而吴承恩此刻正被李棠一顿数落,埋怨他没用,抽签都抽不中与那卷帘一组,错过了报仇的好机会。
卷帘迈步,站在了校场正中;他踩了踩脚下的地面后微微抬手,随即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麦芒伍。麦芒伍居高临下地回视着他,双臂环绕,面无表情。
卷帘笑了笑。从走进校场之时起,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踩在脚下的大地,仿佛不再与自己有所呼应。明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沙海,此刻也没有聚集在自己身边。左右看看,倒也不似有什么机关,除了与这时节丝毫不搭的花香……
嗯,闻起来,就仿佛身在南疆一般熟悉。
卷帘顿时明白,想必,这蹊跷是和这些年一直在南疆与自己抗斗的奎木狼、百花羞有所关联。昔日里,自己就是顾忌几分奎木狼“锦衣卫镇邪司”的身份才没有痛下杀手;没想到,自己一丝忌惮,却在今日铸成大劫。
唤沙、驱尸、用蛊。
本来京城就是太平之地,并无死伤,驱尸本不现实;现在,锦衣卫镇邪司又兵不血刃地封印了自己的三大绝技之二。看来,这麦芒伍多年布局,果真机关算尽,要致自己于死地。
“只不过,”卷帘低头,避开了麦芒伍的目光:“莫非你真觉得不能控沙,我便会走投无路?”
卷帘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些小鱼小虾外,并没有见到吴承恩;这倒不算意外。既然麦芒伍说了要让那书生赢下武举,那初赛避开自己乃是人之常情。不过……
卷帘看了看校场北面的城墙,那里端放着五顶轿椅,面前都垂着白色的纱巾;纱巾后面,便是当今朝廷权倾朝野的五寺首官。既然这么有分量的观众到了场,自己也不能太应付了事了。
兵部的人喝着号子,驱赶着甲组的人全部入了校场后,喧哗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抬手示意。众人便各自亮出了兵器,神色紧张,准备迎接一场九死一生的混战。
卷帘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刃,只是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一枚石子;他粗算了一番,校场之中大概有五六十人,多半用不到蛊虫便能一并收拾掉。这样最好,卷帘也担心用了蛊虫的话,说不定会伤到五寺的大人们。这样反而会节外生枝。
一声锣响。
喊杀声登时四起。
城墙上的白色轿椅之中,有一人缓缓抬手。麦芒伍立刻走过去,鞠着躬等待着五寺大人的吩咐。
“伍大人。”轿椅之中的人缓缓开口,语气阴阳怪调:“看这阵势,你们衙门倒是准备充足啊。”
麦芒伍只是微笑,开口回道:“大人此番话,下官听不懂。”
轿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