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的紫苏阁到底发生了什么,高显只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百里王已不在了,只剩下轩辕风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紫苏阁的八仙桌前,怆然失神。
“陛下.........”高显揉着自己的额头“百里王爷.....去哪了??”
外面起风了,萧瑟寒冷的风吹打着紫苏阁的窗棂,多年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百里一族嫁王女的那一晚,百里王是奉旨亲自送百里瑾入宫的将军,他和他就这样对着月夜,对着满院子的红灯畅谈了一夜。
“轩辕,以后,你就是我妹夫了。”血气方刚的百里玄木美滋滋的喝下一杯酒,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你得善待我妹妹,她可是一心一意只有你一个人呢。”
“百里,你什么时候取漪裳公主?我定要从我的封地上寻最好的珊瑚送你,给你当贺礼。”轩辕风拍了拍胸口“父皇答应了,会让我去戍守东海,给我大展宏图的机会。”
“西楚给了良殿下,东夷给你,正好。”百里玄木从来不善于心计,“轩辕,你想做皇帝吗?”
“我........说不好。”轩辕风迷了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带着心爱的女人,找一片净土,过日子。”
轩辕风缓缓的收回在月色里褪去了红色,没有喜人的烛火,八仙桌上的酒菜也一片狼藉,桌角那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这,这........陛下受伤了???”高显惊慌的忙来回检查。
“若是没有皇位之争,若是朕只是个寻常王爷,若坐在这里的不是朕而是皇兄或者良王.........”轩辕风忽然有些疑虑。
“陛下,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霞着老奴了。”
是呀,多年前,他们还是逐风的少年,向往的只是天高海阔,只想潇洒的畅游于天地之间,不知从何时起,他们都成了工于算计,一心只想着追名逐利,最终都死于自己的利益与算计之间。
文德三十一年,太子妃,薨。
太子的正妃薨逝,那是皇族的大丧,可是轩辕风却将太子妃的丧礼全权交给了贵妃凤兰芷,所有人都说太子妃是得了怪病,对她的死因也是谣传颇多。
“已经回南境了吗?”凤兰芝的宫中,她回望着坐在下手的九歌,这丫头进来话不多,且发呆的时候越发多了,为了太子妃的丧礼,各位皇子的内眷都要入宫协助,九歌是凤兰芷故意留下的一个。
“唔,已经回去了,昨天六皇子的隐卫已经从南境返回了。”九歌帮忙折纸钱,她到底不懂得这个时代的丧礼和规矩,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去送过了?”凤兰芷没有抬头,可是余光却能察觉九歌的异样。
“百里王走的仓猝,殿下命段大哥护送出城的。”九歌心不在焉,脸色也憔悴了些许。
“从前,你不是最讨厌百里族的人吗?”凤兰芷戏虐的说着,轻轻抬起九歌的下颌,却见她眼圈已经红红的了。
是呀,她明明那么讨厌百里紫凝那个丫头,百里王城之中,她差点害死自己,从小到大,被她欺负的也是最多。
“兰姨,为何终结一个坏的时代,就非要这样许多的人来陪葬?三娘死了,傲寒殿下死了,韦琳不知所踪,还有和妃娘娘,紫玉,还有紫凝.......”九歌红红的眸子里全是雾气,她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在那里她杀过人,为了帮派之争,她可以狠辣无情,可是再如何惨烈的帮派之争,也不及在轩辕所目睹的种种杀戮更让人心惊和难过。
“.............”
“千古以来,皇家王族,最残忍的不是外强侵略,而是夺嫡之争。”
“明明..........不是亲人吗?明明不是朋友吗?”九歌的心口这些日子越来越压抑,只觉得有什么堵着胸口一般难受。
“正是因为曾经亲密,一旦反目,才更为惨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凤兰芷轻轻抚摸着九歌好看的秀发“你和你的母亲真的太像了,当年,若不是女帝心存善念和不忍,千古凤歌又怎么会毁于一旦??”
“.......母亲是被百里玄木所陷害,才会.........”
“傻瓜。”凤兰芷用柔软的指轻轻戳了九歌的小脑瓜“你母帝是什么样的人?天下之事没有她不知的,我猜她一早就知道拓拔蓉,一早就知道你轩辕风的计谋,一早就知道与百里王内外勾结的人到底是哪些人。”
“既然知道,当日为何不铲草除根?”九歌不解。
“你母帝和你一样,顾念的是昔日的情,和你一样,你母帝虽然明白,却终是看不透,一旦涉及皇权天下,君臣不是君臣,朋友也不是朋友,夫妻更不是夫妻........都是豺狼虎豹。”
十多年前,那场凤歌之战,何等惨烈,独在深宫之中的凤族唯一一个女子,她全程目睹那场血雨腥风,看着那些人如何步步紧逼,下手狠毒,致女帝与凤族于死地。
“兰姨........”九歌握住她的手“我一直不敢问你,你孤苦一生,却没有一子半女,可是与百里皇贵妃一样,一早就遭了皇帝的..........算计?”
轩辕风忌惮百里氏生下皇子,那么应该同样会忌惮凤兰芝生下凤族血脉的孩子。
“是我自己。”
出人意料的答案。
凤九歌立在重重帷幔之中,周遭只有凤兰芷的贴身姑姑,“娘娘多年前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娘娘当时就喝下了落红汤,从此再无法有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