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煜乘着落阳的尾光,步出山林。拎着手里好不容易打回的一只野兔,总算明白到古怪老头前晚醉酒笑他是好运撞见瞎兔子了。回想这些野兔还真一个比一个狡诈机警。也不知是沾染了这山上的灵气还是什么,不仅视力异乎敏锐,生于两侧的眼睛白日里能觉察到他在洞口设置的隐蔽陷阱,还知被套住脑袋后,挣扎几下明白退后逃生的原理。有些甚至被逼进洞穴后,任是他怎么用剑气逼迫更是死活不出。最最厉害的,也就是最气人的,当属你在追逐途中突然会多冒出一两只来,分开逃窜,影响你的决断,往往追到后,一只也不见了。
不过,好歹今日也算还抓了只。只是往后...哎,当初怎就那么爽快的答应了这馋嘴又难缠的老头了呢?赫煜暗自后悔,苦恼着再次望向拎着的野兔,一抬头,远远便瞧见一个身影过来。不用猜,正是那守候已久的老头在院门口见他总算夜暮而归,等不及迎来。
呵!这老头。赫煜一步上前,佯装诧异道:“呀!绝尘兄啊!你怎么出来了。让你久等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呐。来来,你的野兔,你的野兔。”口里分明是取笑的味道。说着伸手把野兔递在了老头身前故意晃了晃。
老头登时两眼放光,可他又岂听不出赫煜话中意思,一边笑脸堆起道:“哎呀!混小子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看夜幕降下,你还没回来,担心你嘛。”手下却殷切的一把不动声色的接过野兔,紧拎着,生怕掉了似的。
“喔!这般呀。”赫煜说着偏头好笑的看向正与他并排往回的老头,露出一副极具感谢的表情,“真是有劳绝尘兄,费心了。赫煜惭愧,还以为...”
“以为什么?”老头本被看到浑身怪异,现不由好奇道。
赫煜摇头看了对方一眼,面陷自责道:“还,还以为绝尘兄等候至此只为这只美味的爱兔呢...”老头似被说中,脸上倏地露出难堪之色,赫煜双瞳骤时闪过一道愉光,垂首责备道:“却,却不知绝尘兄是这样的关心和担心我...只叫赫煜好生自责,无颜再面对绝尘兄呐...”
老头的表情刹时间尴尬繁加,连连摆手道:“混小子,你不用自责,千万不用自责。”惊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激动偏常,他佯掩咳嗽了几下,才又僵直笑道:“我与你师叔向来交好,待你好也属应当...应当的...嘿嘿...”话落,两人已到院门。老头立时像是得到了解咒令,拎起手中的野兔就朝厨房直奔而去,留下满脸汗线的赫煜表情抑郁。还以为这老头会因他的话愧疚那么一下,哪知道对方转眼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让他怎么开口让他答应送他出谷呢?...
夜深微凉,月入云端。
朦朦胧胧,赫煜的耳边再次传来...
“赫煜,救我...救救我...”
是姝滢的声音。赫煜迫切的睁开双眼,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像永远没有终点,无止无边,“小滢,我来了,你在哪里?回答我...快回答我啊...”赫煜狂奔着,努力寻找着发出声音的源头。
“杀啊...”漆暗的前方如壁面猛地光亮一转,厮杀声雷耳涌来。放眼望去,整个天际彷是被血染得通红,到处残肢断臂。近了,那些惨叫声,呼打身,刀剑声,血肉模糊声...交织成网,越发入耳震颤,撼摄心灵。
四周的景物逐渐呈现清晰...
环绕群山的圆形广阔空地,浑然天成的成骷髅状的巨大城殿,那两颗偌大似眼珠,闪闪发光的不明红色物体,以及那扇如血盆大口的门,还有那摇摇如鬼火的灯火...
——这里是妖族宫殿!他的心底没来由的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带着浓烈的熟悉与亲切,还有一种久违的、说不出的喜悦。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是回到自己阔别久逢的故乡,几近将他吞没。
他心底填满错乱,害怕搅绕。然而怎么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原因。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妖殿只是陌生,为何现在会这样?难道,难道是这红发血眼的怪异所致。与时脑海全是妖王那句,“那我若告诉你,你和我本是同类,你会怎么办?”
不,不是,我不是妖,我不是妖人...
“啊!”望着漫天飞舞的尸首断肢,他眼里红光剧增,痛苦的抱住头,悲惨的仰天长吼一声。忽然,一个长相极为恐怖,生得绿发脓包的妖人朝他狂冲过来,他措不及防,猛被推飞倒地。
接着,他怔在了那里。看着一把本该刺进他身体的长剑冰冷的,或者说是无情的刺穿了推开他的那妖人的心。妖人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显得更加可恐吓人。但它却望着远处的他,紧紧的抱着拿剑努力戳穿它肉身,试图挣脱它的束缚的年轻道人,笑着,笑着叫他快走...
他呆若木鸡,望着那妖人,竟生出丝难过。就像白日与黑夜的颠覆,就像天枰失去了平衡,他彻底一下乱了。分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更分不清眼前救他的妖人与这无情杀死妖人的同道中人,谁对谁错,或者说是谁正,谁又是邪!
接下来,他看着另外一个蓝脸怪用刀横穿进那年轻道人的胸口,绿色妖人似见到敌人死去,安静地闭上了眼。再接着,赫煜错愕万分的看见,蓝脸怪悲痛的蹲下身搂着绿色妖人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哀吼一声,便被一把利剑削掉了首级...
滚热的液体飞溅三尺,洒满他的脸。
再然后,斩掉蓝脸怪的中年道士把剑恶狠狠的指向他,向他缓缓逼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