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泠正欲开口,却听李嗣源道:“人之喜好各有不同,李先生出钱买局听曲,这种事有什么好稀奇的?”说完也不看王蓁,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冬泠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冬泠被李嗣源这番话说的怔了怔,惊异地看了眼他身侧的王蓁,目光随即又偷偷地在李嗣源脸打了个转儿,见他面色始如以前那样终沉若古潭,终究看不出一丝端倪。
冬泠只得低下头,小心翼翼低声道:“是,属下遵命,只是……”略顿了顿,终究仍是忍不住小声问:“属下不晓得,方才是不是言语无状,冒犯了将军?”
李嗣源没再开口,也没再理会冬泠,只是安静地径自往前走。
王蓁看看李嗣源的背影,又看看眼前低垂着头,突然变得谨小慎微的冬泠,一时也有些弄不清状况。
夏瀞则仍如常日般神态冷漠,见李嗣源已走了,王蓁却仍立在原地看着冬泠,便低声对冬泠道:“你一向自诩机敏过人,今夜之事回去好好想想,就明白了。”说完,便转而看向王蓁。
王蓁收到夏瀞的眼神,又看了眼仍低垂着头脸的冬泠,终究无奈地转身去赶李嗣源。
与夏瀞并肩走出一段路,王蓁忍不住回头看,见冬泠仍像刚才那样站在原地一步未挪。她突然想起跪在雪地里的夏瀞,忍不住小声问:“冬泠不会就这样站一整夜吧?”
夏瀞没回头,只低声道:“将军刚才并没说要惩他,站多久随他。”
王蓁抿了抿唇,又压低了声问:“刚才将军突然那么说,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连累了冬泠?”
默了片刻,夏瀞抬起头,看向前方不远李嗣源的倾长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最后只低低地说了句:“不知道。”
刚进客栈,伙计立刻腿脚麻溜地端了热水进来,因日间冬泠出手赏钱大方,此时他们回来的虽晚了点,店里的伙计却仍伺候地十分殷勤周到。
夏瀞见李嗣源没特别吩咐,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王蓁独自站在门边,看了看屋里坐在桌前默不作声喝茶的李嗣源,又看了眼隔壁夏瀞已关上的房门,默了默,终于还是悄悄探头向李嗣源小声道:“要不……我今晚去隔壁同瀞瀞睡?”
李嗣源将喝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低声说道:“进来。”
王蓁在门前又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来,可是刚已转身,人便已撞进李嗣源的胸膛。
李嗣源单手环住王蓁的腰身,另一只手将门板死死阖上并落了锁,随后身子向前倾,怀里的王蓁便被他紧紧地抵在门板上,不及她反应,他的唇已压下来,将她一双柔如花瓣的唇紧紧含住。
这个吻先是霸如硬弓,到后来渐渐变得绵如柳丝,最后在王蓁于自己缠着胸的布条不知何时已被他剥干净的惊诧之中,被李嗣源由堆叠在地的衣衫之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身子挨在榻上的时候,王蓁觉得自己像一尊稀世古瓷,又像一块千年水沉,在李嗣源略带薄茧的掌心底下,被细细盘摹,慢慢地抚弄,好像能上釉似得。
他用那样专注的眼神,就着灯烛打量这样坦诚相对的她,让王蓁有点紧张又格外羞涩,转过火烧的脸颊不敢去与他对视,直至他以掌风推熄了烛火,伏在她的身上,从眉梢唇角开始,蜻蜓点水似地啄至三寸玉钩。
最后……却没再继续。
李嗣源从背后紧紧地依着她的背,安静拥住她,把脸贴在她被汗溺湿的纤细柔白的后劲上,就只是那样安静地贴着,呼吸由先前的湍促渐渐平稳下来。
王蓁明显感觉到李嗣源与她旖旎相依时身子已绷如满弓,因强烈的抑制,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暴起来,可见他终究却忍了下来。
先前她不敢乱动,只待他的气息平缓下来,身体也放松之后,才轻轻地拍了拍他环在腰上的手。
李嗣源依旧埋在她的颈子里,良久,才闷闷地说了句:“无非瞰沉水,千酿百合装”
王蓁此时灵台里尚不是很清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思轻轻“嗯”了一声,却又听李嗣源低声道:“蓁,我如今,真不晓得该如何待你才好。”
李嗣源说完这句话,默了片刻才缓缓收回手臂,翻身背对着王蓁,渐渐沉入周公之境。
可王蓁却早是梦魂不能成,神智完全清醒后的她,听出李嗣源的这一句话里有七分自谴,两分无奈,另外还有一分含糊不清的复杂情愫,竟是十成的素心百转,柔肠千回。
这段时间,他二人分明已高山流水,松鼓琴瑟,李嗣源却为何在今夜突然叹出这番感触?
王蓁枕着窗外的一帘湿风吹雨,将一整日的情形细细捋了一遍,心头突突地打了个颤。
王蓁想起自晚饭前冬泠过来之后,她便一直同他拌嘴玩闹,直至一整个晚饭局中,她好像竟未同李嗣源说一句话。
冬泠虽是李嗣源的属下,却与她年纪相仿,而她与他又是这样一层关系,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同他的属下这样说笑无忌,确实于她的身份不合。而他又不能为这种事当面责她与冬泠。这种隐忍,于他这样的性格和身份……
死死地咬住唇,王蓁光想想都觉心中不忍,她今晚的行径实在荒唐,那个该心生愧疚的人是她才对。
而以上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刚才那番话里的另一个意思,该不会是……误会她对冬泠动了情?
想到这里,王蓁默默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