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容湛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席位,坐在正席下首边的安重悔端着酒盅浅呷了一口,悠然笑道:“人家与他比试骑射,无非多看了蓁丫头两眼,他就将人家吓个半死。呵呵,还说你家将军有雅量呢,依我看,嗣源才真是小心眼儿!”
安重悔这个话被旁边桌上的李婉娘听见,便笑道:“安先生却有所不知了,我二哥今晚这样教训这个慕容湛,却是另有缘故……”于是,李婉娘便将慕容湛几次三番对王蓁无礼,仔细说与安重悔。
等听完了李婉娘的话,安重悔缓缓摇着他常日随身的玉骨折扇,轻轻摇了摇头道:“原来如此,那这个慕容湛还真是活该啊!”
挨着安重悔另一桌上的徐朔,将手里的半杯酒一口喝光,却难得发出一声感慨:“我觉得这个慕容湛倒是挺可怜的,说实话,换成俺老徐,没准儿也……”
他后头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徐朔回头瞪着身边的陆怀远:“你推我干啥?”
陆怀远却紧皱着一对剑眉也同样瞪着他,低斥:“老徐你是不是喝多了?什么混话都敢往外冒!”
徐朔好似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险些食言,挠着头讪讪地笑起来,转回头对安重悔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像咱们将军夫人这样模样标致的女子,谁不想多看几眼呐,你说对不对啊安先生?”
安重悔却没说话,放下手中的酒杯,缓缓地摇着玉骨折扇,若有所思地望向正席上的李嗣源和王蓁。
此时,助酒兴的鼓乐再一次响起来,这一场跳的是蒙古族的手鼓和筷子舞,节奏十分欢脱明媚,十几个舞娘身着闪亮鲜艳的长裙,抖肩下腰,跳的正热闹。
突然由后场中一跃而出一位舞者,舞步轻盈如燕,在一众舞娘的衬托下,格外妩媚娇艳,霎时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坐在正席的王蓁却是一愣,怔怔地望向场中央的红衣舞娘,须臾,才喃喃低语:“十六娘她……这是……”王蓁原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转而向旁边的席位寻找阮玉楼。
因今日宴席隆重,场地前面的席位不是契丹贵胄,便是军中重要的将军,阮玉楼和丁十六娘的席位自然被安排在了后面的位置,不过王蓁还是于众多席位间寻到了阮玉楼,却见她似乎也十分诧异,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场中央。
丁十六娘本就舞技精湛,虽未经合拍排练,却与鼓乐配合的天衣无缝,且舞步新奇大胆,动作柔美灵动,令场边众人不时爆出阵阵喝彩之声,也有不少契丹贵族男子盯着她娇艳的容颜挪不开视线,更有心急者已经悄悄向左右打听她的身份。
下面坐着饮宴的李婉娘和耶律修敏却并不晓得内情,只以为是事先安排好的,尤其是耶律修敏,更是拼命给丁十六娘高声喝彩。
鼓乐渐收,契丹席间响起一片起哄和口哨声,不少契丹男子冲着丁十六娘用契丹语大声叫嚷,王蓁等人即便听不懂,也大概能猜得出,那些契丹男人必是被她的美丽热情所征服了。
丁十六娘一舞完毕,却并未随着众舞女退场,而是伸手由腰间解下一条红色长巾,双手捧着款款走向慕容湛所在的宴桌。
慕容湛正因情绪低落而独自喝闷酒,抬头时却见一个美娇娘手捧红丝巾,笑靥含春向自己走过来。
愣怔怔看着丁十六娘,慕容湛一时反应不过来。
慕容湛愣神的时候,丁十六娘已经走至他的桌前,将手上的纱巾轻轻挂在他的脖子上,又亲手执壶为他手中的空杯填满了酒。
“湛少主方才虽打赌输了,可李将军毕竟是可取天下的英雄,湛少主有胆识敢与他一比,可见少主也胆识过人,虽败犹荣。小女子敬仰少主英武雄姿,还望少主肯赏脸满饮此杯!”
听丁十六娘说完这番话,慕容湛默默地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女子,但见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十分真诚地将自己望着,不觉便举杯凑至唇边缓缓地将酒饮下。
见他喝完了酒,丁十六娘嫣然含笑深深望了慕容湛一眼,旋身翩然离去。
只见她身形一晃便消失在矩形篝火旁边,再寻已不见了佳人的芳踪。慕容湛低头见自己胸前尚挂着她的红丝巾,丝巾上的阵阵幽香传入鼻息,若不是有纱巾为证,慕容湛只觉方才好似南柯梦一场。
场中众人仍对方才丁十六娘那惊鸿一舞议论纷纷,上座的王蓁却安静地垂眸望着面前的茶盏,缓缓伸出的手指却只停在杯沿上。
旁边的李嗣源见她只顾用手捻着杯出神,抬起手将她的手牵离开杯盏,低声说了句:“当心烫着。”
王蓁恍若回神,侧眸看向李嗣源。李嗣源面色平静,看样子没半分想询问她的意思。王蓁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开口。
今夜的饮宴,先有李嗣源同慕容湛比骑射,后有丁十六娘献舞,为席间众人蓄了丰富的谈资,宴席上气氛被渲染地十分热闹。
一轮清辉不觉已升至中天,席间多半人已酒酣神涣,懒洋洋地盘膝聆听,胡笛悠扬的旋律被夜风送出老远,仿佛将契丹族人的思绪也拉地长长地,不少契丹族人开始随着胡笛低低地吟唱。
春池悄悄将李嗣源的织雀锦斗篷捧了来,李嗣源将斗篷抖开转身将王蓁的身子裹住,见她只捧杯垂眸坐着,便低声道:“若困了就先回去睡。”
王蓁轻轻地摇了摇头,身子向李嗣源依过去:“就算回去了一时也睡不着,这胡笛挺好听的,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