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瓷盘轻轻放在桌角上,王蓁正欲提着茶壶添水,刘鄩将手中的信笺缓缓放下,望着王蓁笑道:“你这丫头也忒调皮,阖府上下逮着谁都寻人家开心,如今连子尤都不放过。”
王蓁为刘鄩杯盏中添了茶,笑道:“我是瞧着子尤终日独自守在猓他本就不苟言笑,府中家仆又极少有人同他讲话,时日久了恐要憋出病来。”
刘鄩无奈笑着将目光落在桌边的那碟栗子糕上,伸手捻起一块尝了一口,点头道:“嗯,这糕点味道不错,颇有几分似你爹的手艺,今日你怎么亲自下厨了?”
王蓁笑着摇头道:“这糕饼可不是我做的哦,是戴夫人清晨做糕点时,命小厨房做的,特地差人送去我院子里一些,我听说夫人一早要去大相国寺进香,便揣测必定来不及给将军送过来。”
王蓁说完,挑眉笑道:“这不,我就过来讨个便宜的顺水人情喽!”
“哦?”刘鄩听闻是戴夫人命人送给王蓁的似有些惊讶,挑眉看了眼手中的糕饼,却没再说什么。
王蓁看了眼书桌上的信笺,见信封上盖着火头红印,忍不住问:“是边疆来信了么?”
刘鄩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信笺上,眉头又不自觉皱在一处,轻轻点头道:“副将写信来,说黄河渡口的汛期眼看就要过了,如今我和屈将军却都被留在朝中,边关情事危急!”
王蓁蹙眉问:“屈将军还没走么?皇上为何不让他回去?”
前几日屈稼来府上道贺,她听闻刘鄩说屈稼刚从边疆回来,没想到过了这些日,他仍滞留在京内。
“皇上说组建了一支蹴鞠队,说想赛一场蹴鞠,听闻屈将军蹴鞠极好,就将他召了回来,至今已有月余,却迟迟不肯放屈将军回去,我听闻屈将军已为此事上奏过好几次,却皆如石沉大海,皇上那边始终没有任何音讯。”刘鄩说话间,手指在信笺上敲了几下,亦是十分踌躇无奈。
“既然皇上留屈将军比赛蹴鞠,为何不让义父重返边关?”王蓁不解反问,她知道刘鄩心中始终非常想念军营。
刘鄩摇头轻叹道:“我如今实在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自从去年将我调离黄河渡口,就丝毫没令我回去的意思,如今边关战事紧急,我却终日在这京内无所事事,心下实在难安啊!”
王蓁知道,刘鄩说的这些事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又见刘鄩垂目沉思,怕自己话多惹他心烦,便轻声告退出了书房。
出书房转身时,王蓁一眼瞧见陌陌站在子尤身后,正偷偷将一根狗尾巴草插进他的脖领子里。听见门响,陌陌惊地手一抖,草杆子照着子尤的脖子就戳了一下。
子尤立刻起身向后一看,见是王蓁的侍女,又见王蓁已经由房内出来,便又行了个礼。
陌陌脸涨地通红,匆忙向子尤行了个礼,小声道:“方才我瞧见你衣服上有个虫……”
子尤抬手向领子上拂了一把,并没看见什么虫子,却也没说什么,又坐下继续看书,陌陌则一脸心虚地向王蓁跑过来。
王蓁只笑吟吟望着两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向自己居住的庭院行。陌陌悄声跟在身后,走至荷花池边时,王蓁突然站住脚,陌陌一个措不及防,一头撞在王蓁的背上。
“夫人,奴婢并非故意,奴婢只是……”
“只是心里想着旁人呢!”王蓁接话笑道。
陌陌一张小脸嫣红欲滴,转过脸小声道:“夫人今日只顾拿着陌陌取笑!”
王蓁却将她的手牵过来,拉着她继续走,边走边道:“其实我早瞧出来了,你对子尤有意,等过了这阵子,将军得闲时,我帮你在将军面前提一提,只是……”
陌陌先前见王蓁应的痛快,后又觉她说话吞吐,低声道:“夫人是不是觉着有什么不妥?”
问完了,陌陌又觉自己太急太唐突,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眼,垂下眼帘低声道:“陌陌的娘死的早,奴婢如今早已将夫人作亲人看待了,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奴婢日后,也全凭夫人做主了。”
王蓁回头望着陌陌,略想了想道:“子尤人好,功夫又好,深得将军器重。可我总觉着他不苟言笑,是个心里做事的人,而你的性子单纯,我觉着子尤与你的性子有些不合,跟他处的久了会不会有些闷。”
听王蓁这么说,陌陌红润的脸微微垂着,唇角露出极温柔的笑意,低声道:“我不怕闷,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他成日一句话都不同我讲,只要静静地看着他我就很高兴了。”
话既然都说开了,陌陌的胆子也大起来,也不再那么拘泥,反握住王蓁的手道:“夫人你不知道,若你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看在你眼里都是旁人比不得的好,哪怕心里清楚他眼里没你,只要能看着他就很满足了。”
王蓁望着陌陌眼中那独特的,属于少女春心萌动的俏丽模样,有些惊讶,又有些陌生。忍不住轻问:“喜欢一个人,真的这般美好啊?”
陌陌唇边噙笑,轻声道:“那样的情愫陌陌一时也说不清,只是觉着与旁人很不同……”
陌陌脸颊上的绯色仿佛被半天瑰丽的霞光印染的更浓更艳丽,看在王蓁美丽的眸子里,只觉这平日模样平平的女子,此刻瞧着却分外华艳逼人,不觉浅浅勾了樱色的唇瓣,心下暗道:或许有个喜欢的人,确是件好事,至少,能在这世上多一份惦念……
转眼便至六月下旬,天气渐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