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渊视线在她腰身掠过,神色骤然黯了些。
她为何没有佩戴上自己赠送她的腰玉?难道是因为临睡了,所以取了下来?可是她连衣裳都没换,身上仍穿着丫鬟的统一服饰,头上的发饰也未取,唯独腰间没了那块腰玉。
她的眉眼与霜迟有三分相似,却比霜迟更加灵动。人常说眉目传情,霜迟是那样娴静,她平静的美眸似是能看透世间一切纷繁,直到尘埃落定。而眼前这个女子,与人交谈之时,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滴溜溜转动,每一个眼神都能传情,好似在直白露骨地告诉他,她不是霜迟。
“浅儿,我能唤你浅儿吗?”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问。
方清浅眼皮一跳,仍是笑着答应,“二少爷想怎么唤都可以,只不过一个名讳而已。”
可“浅儿”这样的称呼,到了姜九渊眼里,是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亲密的见证。她怎能那般随意?好似谁都能那样唤她。姜九渊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那就唤你浅儿。我睡不着,浅儿可愿意陪我聊一会儿?若不愿意,我去别处散散,不会打扰你休息。”
既然方清浅大晚上的出来吹风是为了排解心头杂乱的思绪,既然自己是与他偶然遇见,既然他于自己有恩,那不如就和他聊下去,聊得困了,自己也就能睡了呀。
“二少爷想聊点什么?”她抬眼,认真地看着他。
姜九渊一笑,夜里的风都温暖了几分。
两人深夜畅谈,在无他人的月色里,抛却了主仆之别,只为一时间的酣畅淋漓。
大多数时间,都是方清浅听,姜九渊谈。大抵是两人都微微困顿的时候,姜九渊口中道出一个极似女子的名字。
方清浅睡意消减几分,轻声问,“二少爷,你说霜迟是你的青梅竹马,她不幸不在人间了……难道,你口中那个很像我的‘故人’,就是霜迟吗?”
她看到姜九渊眼里深深的痛,苦笑了一番,“是。她已经离开人世五年了。浅儿,我很傻对不对?所有的人都告诉我她死了,可我不信。”
方清浅微微扯出一道笑容,希望能稍微安慰他,“你不傻。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她的音容笑貌一定是深深地刻在你的心里,你若是想起她了,那些和她在一起的场景历历在目,清晰可触……换成我,我也会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
姜九渊向来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不见了,他此刻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子,她是那样懂他,就像霜迟曾经善解他意一样。这个世上,没有别人能理解他了,可是霜迟可以,方清浅也可以。
感受到怀中女子僵住的背脊,他唯恐她挣脱,连声祈求:“可这次我想让幻想变成现实,浅儿,你答应我好吗?让我抱一会儿,我发誓,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方清浅忽然间鼻头有点酸涩,她甚至感受到他微微的抽泣。
情深不寿啊。
这五年,姜九渊一定过得很痛苦。
方清浅不喜欢被人当成替身的感觉,可他那般祈求,他又是那样可怜,他说这是唯一的一次,那她,就让他和“霜迟”再相拥一下吧。
两人各怀心事,没有人注意到一抹幽影慌了神一般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