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月拢避讳也好,钟牧脸红也罢,那宫中流言中的‘沐浴诱『惑』’事件,不过是闹了个大大的乌龙而已。
那日,梁柒被钟牧救回之后,梁栎看到她伤得如此严重,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从钟牧口中知道那人是郦语堂独子且已经被梁柒刺刀入心脏之后,这才暂且压下满腔的怒意来。
虽然郦语堂是忠臣,他死时也蒙受了不白之冤,梁栎不是昏君,大权在握之后,必然严惩『奸』臣还他一个清白。可是,心中有愧却不包括让小柒受这样的重伤!更何况此人胆大包天,敢夜闯皇城,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饶的。
梁柒伤得太重,终究还是瞒不了太皇太后的。
也幸亏梁柒是那样的『性』子,太医还在请脉的时候醒了一次,看见守在床榻的太皇太后,也不哭诉,居然扯出一抹笑来:“……哪个该死……的奴才,惊、扰了、皇祖母……让您担忧了……”
她居然笑得出来,太皇太后只觉得愈发心疼:“你别说话,好好歇着便是!皇帝,这郦连春胆子不小,竟然敢入宫劫持公主!您是否严加彻查了,看是否有人在背后捣鬼?”
梁栎正愁找不到机会来一次大清洗,昨天晚上闯入皇宫的,除了郦连春之外,还有另一拨人。虽然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自尽身亡,没留下半点痕迹。可是这样训练有素的死士,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听得钟太后这句话,知道是将这次事情交到自己手上了。当下起身,十分恭敬的回答:“孙儿正命人加紧彻查中。”
既然是在郦语堂坟前找到聿合公主的,那么郦连春的身份定然就瞒不住了,皇帝知道的事情,太皇太后未必就不知道。
钟牧带着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聿合公主一刀刺入郦连春心脏。钟太后也知道自家这丫头的『性』子,她既然出手报复了,她们再有动作,她只怕是要恼的!下面人回报的消息是刀入心脏活不了的,那郦家一家现下服役的服役,死的死,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赶尽杀绝了。
梁栎也是这样的打算,这才冥冥中让郦连春捡回小命——或者说,不是冥冥中,却是他一心想要千刀万剐的那个算计好的就是为了救他一命?
呵呵,这些暂且不提,因为郦连春哪怕是醒了,也不定会感念梁柒的好处吧?
再说钟太后看见梁柒身上的伤,十分心疼,只拉着她的手不停安慰,又嘱咐太医悉心救治。临了离开之前,却是忽然想起来:“小柒,哪怕你再同皇祖母生气,这钟牧贴身保护一事,你都不要推脱了。”
这个时候梁柒还能说什么?“小柒听皇祖母的……”
“你这丫头,也就尽是口头上敷衍哀家,只怕伤一好,又嚷嚷着是皇祖母累你跟着大堆的人了!”钟太后说这话,一是想着让气氛轻松些,让她不要想得那么多;二一个却是防患于未然,小柒这丫头小『性』子一堆,她须得防着她日后变卦。
“太皇太后,小柒长大了,这些事理还是明白的。”
到底是有差别的,听到梁栎的回答,钟太后转向他时,脸上已经没有面对梁柒时那样慈爱和怜惜了。她还是大歧的太皇太后,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太皇太后,她静静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少年:“皇帝,哀家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你只需记住一点,这大歧大好河山都是你们梁家的!小柒只是个姑娘家,你是她皇兄,日后她都是要仰仗你皇帝陛下的!”
这就是大歧的太皇太后,字字句句,俱是珠玑。细细一品,又觉得她话里有话。
照理说,现下情形不对,屋子里有太医还有宫人,太皇太后这番话不当这时候说的。可是,她仍旧挑在了这个时机。
梁栎背后瞬间激起一层冷汗,可也是伪装惯了的,面上的神『色』却是不动半分。他毕恭毕敬的跪下去——是的,是跪下去:“孙儿知错了。”
也不辩解,就这样说一句——知错了。
从霍斩青的归来,到众大臣上奏,一步一步,梁栎终于在早朝时,确定自己会作为大歧皇帝接受戎族王子的降表。
太皇太后不是不警觉的,却也只是让秦葆等人投赞成意见,无形中是让他的计划更便利的实施而已。
然而今日听太皇太后话里的意思,却,她不是不了解的,只是不愿意出手而已。这梁家江山她不会去争夺,梁栎你就放宽心坐稳你的位子好了,少耍些小心思累得梁柒受苦——她还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没有说得那么直白而已。梁栎心里更是一股火压抑不住,自己这样的小扑腾,至今都入不得钟太后法眼,虽说也是好事,却着实让人难堪哪!
而此时的梁柒呢?她也听见了钟太后的话,却只觉得满心都是愧啊!一边是手足至亲的皇兄,自小便约定好要相互照应的人,一边却是这样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皇祖母,让她该如何去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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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床上躺了几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酥的,刚回来时满身都是伤口,不方便沐浴,于是只是让月拢伺候着擦洗了一下。今时今日,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了,偏要好好洗个澡才是。
月拢没了法子,只能去抓了些『药』材,在湘海殿内间的沐桶之内灌满热水,让她泡个『药』澡。
她除了额头和手臂,全身上下都是被扔在地上时的擦伤等小伤口,养了几日都在慢慢结痂。月拢的医术是信得过的,那『药』浴不会刺激伤口,只会加快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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