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真没办法要求这群军中的粗汉子们,能和贺远洲一般,唱念做打样样俱佳。
于是,他只能做这个主动开口的人,他朝着他招招手:“呀,薛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来来,不如与我坐在一处?”
此时,贺远洲如果在当地的话,一定会拍着胸口哀叹道——十一啊十一,你这伪装实在太过敷衍了些,流于表面哪流于表面!
“也好。”
于是被叫做薛大哥的人,便在梁梓的长凳另一侧坐了下来,他抬眸四周看了一圈,眼神落在某点时定了一定,但很快便移开了:“在下薛拥蓝,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薛拥蓝?”无双小姑娘皱了皱眉头:“你是薛拥蓝?”
“正是在下,小美人你听过我的名字?”
无双叹口气:“果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话说,我终于知道梁梓先前的口气是哪里雪来的了。”
对于‘见面不如闻名’的直接打击他好似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对后一句话斤斤计较,特特反驳道:“我和十一这几年见的可不多,他的坏习『性』可不是我惯出来的。”
梁梓沉脸,有必要推脱得这么干净么!!
无双果然继续皱眉,觉得这人果真有些不负责任。她咬了咬唇,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忽然双手衬着下巴,一派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薛拥蓝,其实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不少呢!”
“哦?你听说了些什么?”他倒了杯茶水,轻轻吹开水面的茶梗,喝了两口。
“自从你请旨奉命驻守长河,人人都说fēng_liú的花间薛少不知为哪个女子收了心,这才去了边境。不过他们也都说,浪子回头的男子最是难得,且听说你七年之间,鲜少回来,而且再也没有与先前的红颜知己有任何传言传出。”她满面都是好奇神『色』:“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
“若是假的,我便听过就算了,将先前那些许的敬佩丢了个干净;若是真的,我自然便将你高看两眼。”小姑娘说得振振有词,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昂着小小的下巴。
薛拥蓝一声轻笑:“好像,不论被你高看低看,都没有什么打紧的。”
“我……”无双正欲反驳,才开了口,忽然发现他说得好像并不是毫无道理。十来岁的小姑娘郁闷了,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她好像,占不了半分便宜。
薛拥蓝桃花目流转,眸光熠熠落在桌上另两人身上:“不知,这二位如何称呼?”
那车夫略抱了抱拳,举止斯文有礼,丝毫不现半分乡野之气。他脸上盖着的帽檐压得低低的,说话时只能看见薄唇一张一合:“在下之名不值一提,薛将军若是不介意的话,唤我一声老影便是,影子的影。”
咦,是老影,不是老鹰?
”老影。“薛拥蓝从善如流,只是不知怎的,他只是这样叫旁人的名字,一声轻唤,仿佛也能勾出人心底最缠绵的那根弦轻轻颤动。他将脸偏了一偏,道:“这位姑娘呢?”
一直沉默寡言的玖儿终于抬起眼,眼神静静的落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乍见美人的惊艳,也没有对陌生人的防备,有的,只是淡然无波的寂然:“奴婢玖儿。”
声音是与她年纪不符的干涩,像是被烟火熏燎,烧去了少女的清脆甜美,留下老妪的干裂嘶哑。
“原来是玖儿姑娘。”他一字一句的念着她的名字,眼神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他的眼底织就了无穷无尽的细丝,只等人往进来的时候,便将人的魂魄尽数勾进,用丝线缠绕的密密麻麻:“玖儿姑娘很眼熟,看起来很像……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