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忍不住,垂下眼:“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薛大哥,我赌上我这条『性』命。”
她虽低着脸,却能感觉到有谁的目光,沉沉的落在身上,似火灼热,却又似水寒凉。
薛观山叹口气:“赌你的命做什么?你是女子,此事本就和你无关,你何必要往这火坑里跳?”他的目光蓦然变得悲悯,像是高居天际的神佛,睥睨众生却慈悲:“我只是可怜,这一城的百姓,他们何其无辜,如何能承担帝王之疑?”
她还待说话,从城墙之下『射』上来的箭矢之上,带了团团火焰。箭矢『射』进人的身体,箭头上的火油沾上衣物,便附着燃烧起来。如果没有『射』中要害,中箭的人扑灭不及,也会燃烧起来,其他人都在奋力抵抗攻击,根本空不出手来帮忙。
那将军终于面『色』一变,转过脸来——脸上果然也是附着面具的,白玉的『色』泽,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传说中的玉面战神:“我这就下去!”
“你不能下去!”薛观山厉声相向:“栾鹤炎今日来此,不过就是想将你活捉,扰『乱』军心,你如何能下去自投罗网?”
那将军一咬牙,却是不得不承认他话里的意思,只能将□□四挑,替身后众人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簇。
梁柒蹲在薛观山身边,仰脸看着那人逆光之下的身影,不出意外的与记忆中的身影重叠起来。她从小孔里往外看,看见下方泊国士兵死伤不小,可却越战越勇,他们人多,渐渐便能看出他们占了上风。
在泊国士兵的后方,有一辆巨大的战车,战车之上有一个白袍银甲的将军,看不清面容,却能依稀看见他锐利的目光。
“那是栾鹤炎。”有人在她身边站定,正巧有个泊国士兵借着云梯已爬到近处,他□□下刺,挑破那人的胸膛,眼看着他笔直的掉了下去。
“果真是他,栾凤鸣有他这个弟弟,难道就不怕他得势难驯么?”她带着冷笑,却将弓从背上摘下,就半蹲在那个小孔前面,搭箭『射』出。
身边那人□□四挑,有一瞬间光芒刺眼,梁柒下意识别过脸去,手中的箭一下子歪了,没有『射』中目标。她抬头,午后明亮的阳光落下,让她无法坦然仰视。
心中一跳,她转身对着薛观山:“薛大哥,我有一计,可暂退敌兵。”
薛观山本来正关注城下,同时吩咐身边的副将随时调整抵抗,听得她说,眼神一凝:“小柒请讲。”
“薛大哥,请你派出一队人给我,半盏茶的功夫,我便回来。”
此时正是抵抗的关键时间,城楼之上的士兵本就不多再加上今日死伤者众,一时之间要分出人手来的确有些困难。
薛观山尚在犹豫,那玄衣的将军已然出声:“我分给你一个百人小队,以半盏茶时间为限。”
“薛大哥,你说女子不该上战场,今日,我便让你知道,无论女子是否能上战场,今日是否能撑过一时,许是只关女儿家一件物事。”
……
很多年之后,曾经在长河之战中的士兵,都曾记得。当日泊国五万大军压境,薛家军不足万人,眼看着城池便要失守,却有天降奇兵,无数金光从城楼之上折『射』而下。刺目光芒之后,便是漫天而来的箭簇。泊国大军无法睁目,别说回击了,只能别开脸去,在弓箭『射』程之中的,便被『射』成了刺猬。
栾鹤炎大怒,却只能调整三军,于长河城外五里之地驻扎下来。等待时机,再行攻城。
他们同样记得,炫目光芒之后,城墙上有人影伫立。玉面玄衣的少年将军手执□□,在他身边,有面容俊美的小公子笑容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