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吱嘎……”
“哒,哒,哒……”
在车轴的摩擦声与马蹄声交相辉映中,一队队人马踏出振武城,开始他们的凯旋之路。
义勇军自然不用多说,铲平乌介可汗以后,南下的回鹘人再也不可能对大唐构成威胁,鱼恩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抵抗回鹘与招抚新军。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就没有再留在振武城的必要,班师回朝已是必然。
这一次的旅途鱼恩依旧不寂寞,因为与他同行的还有朔州刺史石雄与他的沙陀骑兵。
本来他俩不是一路人,可是鱼恩要绕路去太原,朔州便是必经之路,两人因此就变成了一路人。
不该同行的人同行,该同行的人却变成陌路。太和公主本来该与鱼恩一路,去太原安抚下归义的回鹘人。可是她却用着急会长安为借口,早早就离开振武城,走近路去了长安。
鱼恩和石雄确实挺投缘,很多事情上两人都有共同的见解。无论是关于回鹘人,还是关于天下大势,甚至于关于围棋。
石雄也喜欢下棋,而且棋艺与鱼恩仿佛,足以用臭不可言来形容。两人就这么一边用棋艺煎熬着李牧的眼睛,一边领着队伍慢悠悠的往南走。
时间正好是六月末,就算以北方草原的寒冷,也难以抵御仲夏的侵袭,炎热的气候让队伍走走停停,艰难的保持着行进的速度。
到达朔州之前有一条岔路,往东就是大同川,沙陀骑兵就在这里与大部队拜别,回到大同川。
队伍继续往南走便是朔州,鱼恩和石雄就在这里依依不舍的分别。倒不是石雄不想请鱼恩进城,只是鱼恩这一路带着投降的回鹘人,带着俘虏的回鹘人,人数太多,实在是不方便。反正天色尚早,倒不如早些赶路,早点到太原。
刚拜别石雄不久,曹灿就迫不及待的交给鱼恩一封信。
“启禀驸马,沙陀骑兵临走的时候交给俺一封信,让俺务必背着石将军交给驸马。”
闻言鱼恩眉头微皱,沙陀人本归石雄统领,背着他给自己写信,显然不是什么好事。马上皱着眉头打开书信,开始疑惑的读起来。
随着目光的推移,鱼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他的脸色甚至有些愤怒。
写信的是名叫诛邪赤心,是沙陀人的首领。他在信中说,有个叫温礼的商人,常年经营着沙陀与中原之间的贸易。因为他收购的价格公道,卖货的时候又可以赊欠,沙陀人的贸易机会被他垄断。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沙陀人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前些天,温礼给他写过一封信,说是圣上苦于没有征讨乌介可汗的借口。让他冒充回鹘人抢劫这只队伍,为朝廷征讨乌介可汗创造一个借口。
要不是鱼恩护送的队伍太强大,诛邪赤心就险些信以为真,酿成大祸。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是鱼恩却能从里面嗅出来阴谋的味道。这些回鹘人都是自己的俘虏,沿途护送的又是自己的人,一旦他们有个什么闪失,圣上怪罪下来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沉着脸把信交给李牧,然后闭口不语,等着他的意见。
许久后,李牧笑着说:“这位沙陀首领的话多半可信。牧以为定是他见识到几万人的护送大军后,以为自己被人算计了,这才恼羞成怒向郎君揭发。”
作为鱼恩唯一的幕僚,李牧的脑袋绝对是非人一般的存在,三两句话就把事情猜了个原原本本。
虽然能猜得出,但是抢劫朝廷护送的回鹘人形同谋逆,事情牵扯太大,他也不敢一口咬死。略微停顿一会儿,李牧还是建议鱼恩小心求证一下。
“郎君不妨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个温……”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脸色也从他那如沐春风的微笑忽然变成惊愕,然后又汇聚到嘴角,变成哭笑不得的苦涩。
见他这番模样,鱼恩不解的问:“怎么了?”
“郎君可曾听说过太原温氏?”
唐朝受到魏晋南北朝士族风气的影响,是个重视门第的朝代,也正因为这样,在唐朝形成了很多世家。
虽然努力去了解世家门阀,但是大唐世家太多,鱼恩不可能全部去了解。有些世家在朝廷上没有身居高位的人,鱼恩就不知道,太原温氏就是这样一个家族。
见鱼恩摇头,李牧开始给他讲解:“河东古乃晋地,自古人杰地灵,英雄豪杰辈出,所以出身山西的世家堪称大唐之最。小的世家暂且不说,光是堪比五姓七望的大世家就有五家。除了尽人皆知的太原王氏外,还有如今力压太原王氏的闻喜裴氏。曾经辉煌无比的河东柳氏,举族尚武的河东薛氏,还有一个便是太原温氏。”
“如今太原温氏虽然有所衰落,但是马虽瘦死,骸骨犹存。人家骨子里是世家中人,朝堂上那些自命不凡的人,肯定还会与他们有来往……”
下面的话已经不用李牧再说下去,鱼恩便能猜得到。
一连几次在自己手里吃瘪,门阀中人岂会善罢甘休?如果没有猜错,肯定是朝堂上有人让温礼写的这封信,他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
想到这里,鱼恩嘴角不经意的抽动几下,这一切恰恰说明自己走的路对。正是因为自己走的路对,门阀中人感到难受,感到威胁,这才敢铤而走险。
略微沉思一会儿,鱼恩对着窗外吩咐:“去把雷校尉叫来,就说本宫有要事让他去办。”
李牧何等聪明,听到这句话,马上就知道鱼恩要有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