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参也是个战场,只是这个战场上没有硝烟,没有金戈铁马,只有你来我往的尔虞我诈。
今天战争的主题,就是既然义昌驸马是被人构陷,那么他与寇首还该不该治罪。
当殿中少监把昨天的事情通报完,李德裕一反沉稳的常态,率先走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
“臣启圣上。臣以为,驸马用入狱要挟圣上本就是重罪,寇首抢劫军粮亦是谋反重罪。二人藐视王法理应有此报应,岂能因为被人诬陷,就心有同情,赦免他们的罪过?臣以为,李玉构陷驸马一事,只牵涉李玉获罪,与驸马与寇首是否该免罪并无任何干系。”
随着他的话,鱼弘志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还真恼羞成怒,将鱼恩记恨上了。还好自己早有准备,就算他有仇士良帮忙,胜负最多也就是五五分。
与往常一样,李党发言过后,牛党都会千方百计从中寻找漏洞,然后坚决反对。等李德裕说完,御史大夫马上就站出来反对相爷的话。
“臣以为,相爷所言不妥。李玉诬陷乃是在治罪之前,治罪之时也应有所参考。既然通匪的事情子虚乌有,原来所治的罪名当然不成立,还要重新探讨才好。”
按道理来说,如今李党强势,李德裕说完话肯定会有人站出来附和。可惜仇士良等了许久,也不见谁站出来帮李德裕说话。也许他们都知道相爷有些强词夺理,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帮忙。
李党人没等到,倒是等来个大理寺卿。看着站出来的崔龟从,仇士良心里别提有多得意。在他看来李玉是崔家的女婿,崔家人这个时候站出来,肯定不会说鱼恩的好话。
“臣大理寺卿崔龟从,有一肺腑之言,望陛下垂听。”
说完话,他躬身垂首而立,等待着皇帝的吩咐。得到皇帝示意以后,他才继续开口说话。
“臣以为,四方节度使多有不听调遣者,皆因朝廷极弱,兵锋不利所致。若是圣上能不计前嫌,重用宝鸡寇首,天下匪首必将闻风归附。有这些匪兵,朝廷实力大涨,大军必然如虎添翼,天下再也无人敢挑衅朝廷威仪。若是不能重用,留其性命也能让天下匪寇心有后路,不会死命抵抗。若是杀之,天下寇首再无活路,唯有背水一战,与朝廷争雄。届时,朝廷被匪寇消耗,徒送节度使不臣的勇气。”
言语十分诚恳,也很有分量,他把这件事变成一道选择题,让唐武宗在两个答案中二选一。明眼人都知道,在朝廷强势还是节度使强势面前,皇帝的选择肯定不言而喻。
脸色阴沉的就像冬天里的寒冰,护国公实在想不通,崔龟从怎么会帮着鱼恩说话。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看到鱼弘志诡异的笑容,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这个老小子的安排。
有了崔龟从的加入,形势已经变得对相爷十分不利。可是护国公还是看不到有人站出来帮相爷的忙,情急之下只能亲自上阵。
“启奏圣上,老奴以为,此事万万不可翻案。圣上定的罪名与诬陷无关,只是按照他们原来的罪过定罪。若是圣上骤然翻案,被天下人耻笑是小,痛失金口玉言的信誉才是大啊!”
老太监说的痛心疾首,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自古以来,皇帝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言出必行话落无改。如果皇上能出尔反尔,那谁还会拿皇帝的话当回事儿?
老对手已经跳出来,鱼弘志又怎么会让他寂寞?马上迈出一步,开始侃侃而谈。
“启奏圣上,老奴以为护国公所言不妥。皇帝金口玉言不假,然圣上并非神人,所知所觉难免都来自臣下,难免不会有奸人趁机蛊惑。圣人犹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圣上岂不是圣人呼?昔年魏武侯受奸人蛊惑,排斥吴起,致使魏国一落千丈。夫差受奸人蛊惑,刺死伍子胥,吴国被越国所灭。圣上当远离奸臣,重用贤臣,如此一来大唐才能蒸蒸日上,不至余步其后尘。”
言语相当犀利,无异于直接就和皇帝说,鱼恩是吴起,伍子胥一样贤臣。仇士良是公叔,伯嚭那样的奸臣。
这可把仇士良气的不轻,马上寒声质问:“你说杂家是个奸臣,杂家也不与你多费口舌。就算杂家是奸臣,鱼恩又能有吴起,伍子胥之才么?”
仇士良的疑问,并不需要鱼弘志回答,皇帝已经帮忙准备好答案。
“护国公切勿妄自菲薄,国公一心为国岂是那些奸臣可比?”
听到皇帝的夸赞,仇士良挑衅的看了对手一眼。然而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又被皇帝给打回原形。
“护国公不是奸臣,鱼恩也不是泛泛之辈。虽比不上古之圣贤,也可比纸神之流,实乃大唐不可多得的贤臣。”
因为发明蔡候纸,恩惠天下人,很多人尊称蔡伦为纸神。皇帝虽然没把鱼恩归类到圣贤的行列,却用他比肩纸神,顿时引起不少人的质疑。在所有人看来,造纸术的功勋,可不是鱼恩一口铁锅所能比拟。
在许多人的质疑声中,国子祭酒站出来解释,立刻又引起朝堂上另一番轩然大波。
身为读书人,他们都知道书籍的价值,自然能体会活字印刷术的重要性。在他们看来,鱼恩的活字法确实可以和纸神比肩。
就在众人热议活字法的浪潮中,李德裕再次站出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逆流而上之际,这位相爷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奠定今天完美的结局。
只见相爷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封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