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马的日子可谓举步艰难,玄奘咬着牙走了五天,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别说卖马的,连个像样的集镇都没看到。
虽然玄奘表面不说,悟空却察觉到他的异样,傍晚时分找到户山野人家歇脚,他让两个师弟护好玄奘,自己去前面遛一圈。
玄奘便问:“你去做什么?”
悟空瞥了他一眼:“去卖艺杂耍,给你换马啊。”
玄奘眼睛一亮:“我也想去。”
“你算了吧。”悟空道,“没听刚才人家说最近也有几十里,你想走到明天?我又不能带你。”
说的也是,玄奘失望地坐回去,不由叮嘱道:“那你早些回来,天黑前买不到就算了,不要了,反正一定要快回来。”
他还是没有习惯另外两个徒弟,八戒老调戏他,悟净今早还在偷吃生肉,胡子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怪怕的。
此时已经落霞满天,马又不是小玩意儿,想天黑前就挣到马回来哪有那么容易,悟空想嘲笑他两句,看到他郑重的模样,随口应了一声“嗯”。
他们四人只有一间房可住,床给玄奘,另外三个随处打发,玄奘先是给八戒讲解佛经道理,再带着他做晚课,悟净没有强求,但他很自觉地跟着一起学,若不是他吃肉生熟不拒,玄奘会认为很有皈依佛门的觉悟。
却说悟空驾云往附近热闹的集市赶去,可惜他来太晚,基本已经散了,他将整个镇子都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卖马的。
但他没有立刻回去,玄奘那种没吃过苦的娇贵身子,就算有禅杖护着也受尽了罪,今天一定要弄到一匹。
他盯上了当地的大户人家,马厩里有几十匹膘肥体壮的俊马,随便挑一匹回去就能撑许久。
不问则取是为贼,玄奘一个道德模范天天在他耳边念叨道理,弄得他都觉得偷匹回去是罪过了。
悟空在屋顶上观察了片刻,发现这户人家吃喝无忧,却愁云惨淡,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他想了想,变成个道士打扮,随意从这户人家门前路过,被门口打哈欠一个小厮叫住,行了礼,对方问:“这位道长面生的很,从哪里来?”
悟空道:“贫道从东土大唐而来,四处游历。”
小厮惊讶,喜道:“大唐离这儿可不近,道长定是有大本事,才能走到这里。实不相瞒,我主家出了一桩糟心事,正在求高人化解,道长若是能指点一二,一定重谢!”
悟空道:“贫道也有些手段,愿意出力。”
小厮喜不自胜,将他迎了进去。
原来这家姓王,家中只有一品学兼优的独子,年方十八岁,本应前途无量,但最近被邪气缠身,身体每况愈下,大夫说再不除掉邪气,怕是命不久矣。家人慌得四处找高人,但请到的道士和尚都是半吊子,没一个看好的,有个道士还被扒光大绑起来扔在院中,可谓颜面耗尽,也警告这家人别再做无用功,猖狂至极。
虽然他们对悟空抱的希望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好。
悟空暗喜,不过是捉个鬼怪,这还不简单,正是他的特长。
他探望了王公子,见他黑气遍体,孱弱不堪,意识模糊,的确是被鬼怪长期侵害的结果,便化成一本书藏匿于此,等待对方前来。
窗外绚烂的霞光渐渐褪去,墨色一点点侵蚀上来,那鬼怪却左等右等也不见个踪影。
悟空皱起眉头。
天黑了。
* * *
天黑好一会儿了,悟空还不回来。
经也讲完了,晚课也做了,面对两个徒弟渴求知识的眼神,玄奘说:“先休息吧。”
他脱衣就寝,想着悟空未归,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吵到徒弟,只在心里叹气。
八戒和悟净没有顾虑,早已睡熟,玄奘烦躁不安,不忍唤醒让他们去找人,轻手轻脚下床,溜到屋外透气,顺便等悟空。
今晚的月亮也是又大又圆,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将地面覆盖上了一层轻薄的银纱,不少灵物都钻出来吸收月之精华,玄奘眨眨眼,竟然看到几个金黄色的小东西从山林中蹦蹦跳跳跑出来,嬉戏打闹,而且是朝着他的方向。
待走近他才看清,那是几个胖乎乎的小娃娃,然而没有五官,只具备人体形状,更像是梨一类的水果,他虽然惊奇,却也知山中多灵物,不会伤人,并不害怕。
那几个小东西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蹭来蹭去,两个大胆的甚至爬到他的腰上,玄奘怕痒,一手抱起一个,忍不住笑:“别闹,别闹,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小娃娃们没有嘴巴,没有耳朵,不会说话也不会听,只玩闹着,扯着他往山林中去,玄奘没有在意,只顾逗着怀里的两只,它们也有触觉,玄奘用手指摸它们的肚皮,它们便蜷缩起来,用短小肉乎的四肢抱住他的指头不让摸,但是摸头就会很顺从,甚至很享受的样子。
跟摸梨子似的,不知是什么果子成了精。
腿上几个见了也爬上来,想让他抱抱摸摸,玄奘一个个哄,有些手忙脚乱。
等悟空的时候,有这些小东西陪真好。
玩了一会儿,玄奘才哄道:“快回去吧,悟空回来会打人的。”
“它们已经回来了。”一个笑吟吟的青年声音传到他耳边。
玄奘忙抬起头,震惊的发现他早已离开了山林和人家,出现在了一座灯火通明的道观前,一时间竟然晃了神。
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正站在门中望着他,那道士风采卓然,俊美之极,如最高山